在他们到达加利弗里大学前，季修年还是忍不住问了修关于掌控梦境的事。

“上一次你也做了噩梦，如果你们星球的居民都能够完全掌控梦境，你怎么……”

“怎么还会被噩梦惊醒是么？”修从善如流地接下他的话，“实际上，那一次是我自己选择放任梦境自己发展的。”

看见季修年仍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修不吝语言地解释起来，在这方面他一直都极有耐心。有好几次季修年都觉得修像是大学公开课里的讲师。

“为了让你更容易理解，我会尽量用人类的理论来解释。人类主流的观点是，梦是现实的投影。这个理论认为梦中所出现的一切都是人类自身潜意识的表达，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几乎将所有梦中出现的意象都和人类性欲联系起来，这是不合适的，但是梦境很大程度上的确反映了人类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需求。但是，除此以外，我所在星球上的哲学家认为，梦境也是接收宇宙信息的一种方式，如果你和宇宙的联系足够紧密，在重要的时刻，宇宙会通过梦境的形式向你传达信息。所以，大部分时候我会在梦境中任其发展。”

“重要时刻传递消息……”季修年喃喃重复这一句，想起在飞机上时自己的梦。

这个梦又在传达什么消息呢？

“修，你说的宇宙就像是神明一样。”季修年说。

“神是否存在，这是科学也未曾解答的问题。不过，你们的文学作品中描述的各种神，一些形态和宇宙中其他星球的生物很相似。”修说。

“什么？这世上真的有玉帝王母吗？”季修年问。

“不……我在进行星际旅行的时候，没发现过你口中的‘玉帝王母’，但我在一个百分之九十五全是液体的星球上发现了一种全新的居民生物，他们大多有着类似地球章鱼的肢体，可以在水下呼吸，并且建立了辉煌的海洋文明。和你们的作家洛夫克罗夫特小说中描述的生物很相似。”修说。

“这是一个充满克苏鲁生物的星球，原来这些‘不可名状的、未知的恐惧’的神真的存在！”季修年激动地说，作为一个前恐怖游戏主播，他接触过的每款游戏或多或少都带有克苏鲁元素，因此显得很兴奋。

修有点哭笑不得：“他们不是神，只是外形迥异的另一个星球的生物而已。”

“我真想去看看啊！”季修年憧憬地说。

“等找到所有晶锥，了结这一切后，我可以带你去那个星球。”修说。

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活着的话。

季修年记下这个承诺，然后激动的抱着修的侧颊亲了一口。

湿润的感觉还留在脸颊，修有些失神地摸了摸被吻过的地方，心中泛起一丝茫然。不过很快，他心中的奇异感觉都被找出碎尸案真相的目的给掩盖了。

季修年的好奇心还没有被完全满足，继续问了许多问题。

“你们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梦境，都是怎么做的？”

“理论上来说，人类也能做到。但对人类而言，时刻保持理智就已经十分困难了，更不用谈在梦中保持清醒。梦是潜意识的表达，但人类在清醒时是可以干预潜意识的。”修说。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清醒地做梦？”季修年问。

“没错，但这么做对身体的损害极大。但很有趣，你的梦可以变成一个完全由自己操控、加入任何元素的拟真游戏。你身处其中，切实感受到梦中的一切，同时还能完全操控梦中的一切。”

“也许这会对我有所帮助……”季修年心想。

他们很快到达了加利弗里大学，大学的环境比他们想的还要宽松。修注视着季修年，像是想起了什么。

“如果我们伪装成朋克乐队，我们本身需要更朋克一些。”

季修年看着他的眼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你的头发太中规中矩了，我给你的武器虽然变成了你身上的纹身，但被衣服遮住了……”修一脸思索的表情，“我们至少得有一个人很朋克才行。”

季修年抖了一下：“朋克在我心中，我有朋克的精神就够了！”

修微笑了一下，他的右手化作蝴蝶刀，飞上季修年的头顶，给他剪了一个莫西干发型。季修年来不及阻止，就已经觉得头顶左右一片冰凉。

修笑着看他的新形象，问：“要不要考虑染成分红或者冰蓝色，很多朋克乐队的乐手都选择这么做。”

季修年愠怒地阻止：“不——！而且我很怀念我的头发！”

修带着季修年换了一身暗黑系服饰，修通过改变身体表征给自己加了很多纹身，季修年则是将化为纹身的武器移到了两只手和脖颈上。

“我们这样能吸引到对方吗，我觉得方景锐很大程度上会觉得这是两个神经病……”季修年不确定地说。

“电吉他，给，我特地准备的。”修从角落里摸出一把金黑的钢弦电吉他，“不会弹没关系，作曲和弹奏都可以交给我，在飞机上我写了十几首朋克曲子了。”

季修年瞪大了眼睛：“十几首？！！”

修耸了耸肩：“你要时刻谨记我的智慧远超人类，我用半小时梳理了人类朋克乐队的发展史，然后用一点时间听完并分析完那些你们被称为最伟大的朋克歌曲，解构完之后就可以创作了。五线谱和乐器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对我造成阻碍？”

季修年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你让人又嫉妒又讨厌又喜欢。”

“你说的这些我就分析不了了。”修说。

“看吧，也不是所有事你都擅长。感情这方面你就像个幼儿一样。”

“有极大几率让我做出错误决定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去学习它？投入和收益严重不成正比，我不需要。”

当修说出这句话后，季修年就放弃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准备好一切后，修查到方景锐讲课的教室，他们直奔而去。

“不用担心，我黑过加利弗里大学的教务系统，现在我们也是这所大学的学生了。”修说。

“有什么是你黑不了的？”季修年问。

“严格来说，被你们人类军方掌控的那些机构。他们也有着相当发达的科技，但这些科技是区别于人类生活的世界的。”

季修年想起自己在苍冷见到的一切，表示赞同。

公开课已经开始了，偌大的、仿若古罗马斗兽场一样的圆形广场上的阶梯座椅上茫茫一片都是人，修带着季修年灵巧地到达广场最前端，挑了两个空缺的位置。

“这里一定会有空缺，我提前吩咐属下布置过了。”修说。

“考虑得很周到。”

保持着一身朋克打扮的方景锐正在正播着ppt讲课，年轻叛逆的形象加上深奥的知识讲述，这二者构成了极大的反差。修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季修年听不懂这些专业名词，一头雾水。修突然握住他的手：“我给你我的眼睛。”修说。

下一刻，季修年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茫茫人群变成了虚无的白色噪点，甚至连周围场景中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噪点，只有方景锐本人格外清晰。不仅如此，随着观察的深入，方景锐的身体也变成了噪点，只有一条清晰的轮廓。渐渐的，一根银线的轮廓显现出来。

那根银线缠绕着方景瑞的全身，不仅仅是身体外，身体内的脏器也都被银线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