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众民的笑话；他们终日以我为歌曲。

iwasaderisiontoallmypeople;andtheirsongalltheday.】

——《圣经：以利米哀歌3:14》

血猎联盟室内一片狼藉。

原本墙上挂着的意大利名画《三位一体》（注1）的临摹画也因为余波被震得粉碎。

随着蕾克希米娅的离开，不安与威压感也随之完全消失。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斯特把沙发扶起来，把臂肘搭在其上，略微躬身，恰好能够平视阿诺德——

“敌袭……吧。”

面对李斯特那咄咄逼人的气势，阿诺德也略微有些动摇。

“不，我是问——‘好久不见’是什么意思？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你和她貌似很熟对不对？”

他没好气地问出一连串问题。

看这种情况，应该是被误解了吧……

根本就是——

“上次见面……我己经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在几百年前吧……？”

“哈？别和我扯年龄问题。”

完全的不信任。

伊丽莎白终于看不下去这种场面，往前挪了一步：“李斯特，这样有点……”

“不过分吧？先不说刚才那个老太婆（蕾克希米娅）和他的关系，他本身就有问题。首先把他是魔王之子、拥有夜之一族的血统这些客观事实排除在外——我有看过一些很让人在意的问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破事……我说啊，阿诺德。虽然这么提很没有礼貌……”

李斯特直视阿诺德的眼睛，扬了扬眉毛：

“我曾经听说过，令堂是被罗马教廷处死的吧？”

——确实如此。

但是事到如今还有提起这件事的意义吗？

“沉默就是默认了吗？那么可以说明一下你为什么受到了如此大的打击，还可以在仇敌麾下效劳？脑子没坏掉吧。这么一看德古拉还算正常。”

他冷笑几声，带着几分嘲讽与怜悯。

就好像是在说……

『真是可怜呐，根本就没有信任你的理由。』

看不见的影子与眼前的人同时发声。

“……我知道。”

阿诺德垂下头，恰好银发能够遮住他此时的神情。他将双手搭在胸前，像是在对什么祈祷……

“我亲眼目睹了我的母亲被推上处刑场，被烈焰灼烧却不能动弹，明明是无辜者却要被观刑者辱骂，明明她在哀嚎，而我却只能在台下保持沉默，最后被我的老师带走……（注二）

“我也亲眼看见了父亲大人的白外套被敌人的血染成血红，也见证了他的灵魂真正堕落的那一天，而我又能做什么呢？母亲是无辜者，她故去了；而死在父亲大人长枪下的，也同样有无数的无辜者。我也曾经心如刀绞，有如毒蛇啃食我的心脏，不知多少日夜，我都无法安然度过。我当然想过复仇，但是母亲的遗言我至今没能忘记。因此我选择了与父亲截然相反的道路……我相信父亲大人他有一天会明白，母亲与我的心意……”

阿诺德的话到此暂且停止。

但是，那祈祷的动作却给人多了一种嘲讽的感觉。

那他的敌人到底是谁？

是因为爱情而诅咒神的魔王，还是为了“大义”除掉魔女的教皇？

“是这样啊。”

李斯特扬了扬眉毛，绕过沙发，走到阿诺德面前——

“李……李斯特！”

伊丽莎白大感不妙。再这样下去，估计他们两个……

果然不出她所料，李斯特极为粗暴地提起了阿诺德的衣领，对着那好似永远都不会有感情变化的脸怒吼：

“这就是你的答案！”

“是的，这就是我的答案了。我应该早就说过，我是作为血族的背叛者加入你们的。”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仍然毫无感情波动。

他就仿佛精致的人偶一般，永远不会因为外界的刺激做出任何反应。

“你……”

李斯特挥下去的拳头在阿诺德的眼前及时停下了。

“是啊……不过你少给我摆那张死人脸啊。让我看着相当不爽。”

他终于松开了攥着阿诺德衣领的手，嘟囔了几句意义不明的话，就径直回到了房间。

虽说李斯特在发牢骚，不过略微有些没有水准。

伊丽莎白见他离开，确定脚步声彻底消失，才走到阿诺德身前，低声说：“你不用太在意的……”

“嗯，我不要紧。”

他仍然如此淡然。

他似乎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但是有时这种气场又消失了，不禁令伊丽莎白感觉是某种错觉。

“那……我们来说说刚才那个孩子吧？”

伊丽莎白拉阿诺德坐下，想期待故事的小孩一样——

“……蕾克希米娅·凯米艾尔，已经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度过了多少岁月。想必就连父亲大人，也没有她年长吧。”

“但是，她看起来太年轻了。”

“她的身体早就停止生长了，因为是夜之一族。再加上她第二真祖的身份，能够有那么年轻的面容也很正常。”

“第二真祖……”

听到这个名词，她不禁颤抖了一下。

“没想到刚才的少女居然是吸血鬼的女王……”

“应该说曾经是吧。现在在血族当中，也是相当有威望的存在。如果她愿意的话，把几百年前教会的遭遇重演也不是不可能。”

“教会的……遭遇？”

伊丽莎白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罗马教廷……曾经遭遇过什么吗？”

“啊……你不知道啊。总之不知道是最好的。”

“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阿诺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他也没有回答伊丽莎白全部问题的义务。

毕竟，双方都有不信任对方的理由。

他只是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做了简短的祷告，向伊丽莎白道别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正如同基督教徒的福音书中写的：

因他受的鞭伤，你们便得了医治。（注3）

他将剑刃指向父亲，将刀锋面向朋友，也没有成为英雄，反而要忍受他人的鄙视与质疑。

神爱世人，却唯独没有对他洒下恩泽；他的祈祷也未必能传到神的耳边。这宛如诅咒一般，名为夜的诅咒。

tbc.

【注解】

◆注1：“《三位一体》”

《三位一体（theholytrinity）》是意大利画家拉斐尔于1499年创作的宗教题材作品，先藏于卡斯泰洛城美术馆。而“三位一体”一词则为基督教术语，又译为三一真神、天主圣三、三一神、圣三一、三一神论，是基督宗教神yhwh（新教常汉译为上帝耶和华，天主教常汉译为天主雅威）的神学理论，建立于第一次尼西亚公会议的《尼西亚信经》，是基督教三大派别的基本信条。[——整理自百度百科]

◆注2：“魔女狩猎”

这里的设定捏他了中世纪所谓“铲除异教徒”并对其产生迫害的活动，又称魔女审判或女巫审判。最准确的流行时间是1480到1780年。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圣女贞德了，但是贞德过世是在1431年。只能说魔女狩猎在1480-1780这几百年最为猖獗。

（1484年，罗马教皇英诺森八世颁布敕令：“（女巫们）绝不可被饶恕，她们十恶不赦、荒淫无耻。”随后，他发动所有的神职人员参与到镇压女巫的行动中去。——百度百科）

然而不管怎么说，阿诺德的母亲大概还是要早几百年。（1250年左右）

◆注3：“因他受的鞭伤，你们便得了医治。”

摘自《以赛亚书》5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