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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渡舲歌》第八章 他年向何处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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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的寂静之中,蕴藏着两个孩子极度的恐惧。

“这里好像有个门。”

“下去看看。”

外面若有若无的声音一起,里面人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里。萧舲手掌上的力量更重了,她冷冷地看着眼前,目光之中,有着超乎年龄的厉色。

地窖小门被从外面打开,这个幽深的洞口吞噬着照进来的光线,姐弟二人的眼睛紧紧盯着洞口。而这时,从地面上伸进来一个脑袋,随意环绕了一圈,就缩了回去。

萧舲捂着双眼,但是听力却极好。

“下面臭死了,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地窖,放了多少年了,走走走,这地方哪能有人啊。”

地窖小门被一脚踢下,世界仿佛重归于平静。

漆黑的世界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孩子紧紧保住对方的身体,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终于,皓彻抽了抽鼻子,问道:“二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萧舲侧过头,看着眼前这双闪烁着泪光的大眼睛,她揽过皓彻的肩头,一双眸色清亮的桃花眼中,重新恢复了悲伤和无助。

“逃吧,”她说:“从今以后,你我二人相依为命,离开这个地方,好么?”

皓彻用力点了点头,萧舲拉住皓彻的手臂,紧紧握住他颤栗的手掌,蹑手蹑脚地向地窖的门口走去。原本惊恐万分的皓彻,此时感受着手掌心传来的安定,便也定了定神,哆哆嗦嗦地迈着小步子,跟在萧舲的身后。

萧舲推开地窖的小门,外面已经升起了点点的星辰,黑夜正在逐渐降临,萧舲谨慎地露出一双眼睛,四周是死一般的沉静,早先还徘徊着的乌鸦,此刻早已经不知所踪,海风与陆风交汇,在地上打出几个漩涡来,卷起了地面上带血腥味的尘土。

来到了萧家前院,皓彻看见躺在地上的阿爸和长姐,一双琉璃色的深窝眼中,再度涌起了震惊和悲怆。他一下子瘫倒在地,张了张嘴,只听得见风声似乎在哭泣。他看着阿爸那有些苍老的身躯,静静躺在自己面前,流血顺着身下的石间缝隙流走,此刻,已经干涸成了黑紫色。

而长姐呢,看到那曾经小家碧玉的女子,如今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身上到处都是被蹂躏的痕迹,仅有几片衣物遮挡,还有那断臂处的伤口,这些都在皓彻原本清明透彻的眼中,慢慢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血红色。

入夜良久,萧舲和皓彻,跪在两具尸体的跟前。

“给阿爸和长姐磕头。”

皓彻顺从地俯下身子,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三弟,从今天起,你我二人就是这世界上彼此唯一的亲人,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二姐,彻儿想要替他们报仇!”皓彻的一双手紧紧握住,眼中燃烧的怒火绝不亚于几个时辰之前的那场滔天的大火。

萧舲没有接话,她走进了房间里,拿出那把长剑和那柄短刀,递到皓彻的手里,指着上面的图样说道:“我们去找这些人。”

皓彻抓过那短刀,目光锁定在刀柄的图样,他握住刀把的手,是极度的颤抖。

“我们走吧。”萧舲站起身,拉起皓彻,轻轻的说:“有些事情,总会有个结果,不是在今天,那就一定是在以后。”

远处潮汐涌上海岸的声音还十分规律,海浪拍打着礁石,日复一日。

萧舲牵着皓彻的手,两个人朝着西边走去,到了西边微微隆起的山头上,萧舲只觉得两条腿好似被捆住了千斤重担一般,她爬到坡顶,转过身,听风吹过月色染透的树梢,好似一曲丧歌在旷原上回荡。跪下来,对着不远处的村庄磕了一个头,如今漆黑一片的村落里,曾有她十四年的记忆,过往的美好与现实的残忍碰撞,在这片土地用血画出来一幅凄凉的画卷。

皓彻站在萧舲的身边,低下头,看着这个瘦小的身躯上,微微颤抖的肩头,他的眼前,是定州热闹喧嚣的曾经,从身体里不断喷出的鲜血,还有烈烈大火中惊叫的人群。阿爸的质朴无华,长姐的温柔善良,这些看似平日里无需在意的事情,真正到了再也见不到的这一天,才变得弥足珍贵。

许久之后,萧舲轻轻说道:“我们往南去吧。”

皓彻惊讶地问道:“为什么是南方?”

萧舲指着远处的码头,声音十分冷漠,静静地站起身,拿着长剑指着那看似有些遥远的码头:“他们从那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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