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宫内早已热热闹闹的张罗了起来。沿途碰见一些丫鬟太监的，也都认得谢顷辞，想搭把手，却被谢顷辞拒绝了。

谢顷辞一个人抱着衣服慢吞吞地往过走。

就送个衣服而已，太大张旗鼓了，多尴尬啊。

越往宜春宫那边走，人影便越发稀少。

谢顷辞迈过宜春宫宫门，本打算将衣裳送到正殿去，但想想自己进来也有一阵了，都没见慕景临，想来是又出去了，干脆直接拿给锦妃娘娘就好。

如此想来，谢顷辞脚步一转，往锦妃娘娘的寝殿走去，脚步虽然缓慢，但是倒走得很稳。

因为衣服过于厚实，又加之订做了三四件，摞起来将谢顷辞的小脑袋遮了个严严实实。还没等谢顷辞看到锦妃，自己就被人拎着衣裳领子，硬生生地悬空双脚给平移了一段距离，又被人放了下来。

有檀香的味道若有似无地笼罩了谢顷辞，一双冰凉的手微微擦过谢顷辞的手背，将谢顷辞手上抱着的衣服挪了开来，露出了谢顷辞的小脑袋。

谢顷辞一看，除了慕景临还有谁？

她摸摸自己的后颈，再看看自己刚刚站的位置——再往前走一步，就要迈进炭盆里面了。

她挠挠头，有些后怕。心想这要是真踏进炭盆里，自己这半条命都铁定给她疼没了。

将那摞衣服搁置在床上的慕景临神情复杂地盯着那摞衣服，问：“你做的？”

“是托人到宫外采办的。”谢顷辞探头瞧了瞧屋内和耳房，拽了拽慕景临的袖子问，“锦妃娘娘呢？不在吗？”

慕景临看她跟个小松鼠一样愣头愣脑，莫名觉得好笑，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别找了，母妃去整理书房了。”

锦妃娘娘爱书，在这宫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谢顷辞似乎不是很满意他对自己的脑壳动手动脚，对着他恶狠狠地一瞪，伸出手拍拍那摞衣服，又将手移到慕景临身上，看样子是想要拍拍少年的肩膀的，无奈少年近来实在长得快，自己又穿得多，只能拍拍少年的胳膊意思一下，脆生生地道，

“还是老规矩，景临兄，苟富贵，勿相忘！”

慕景临皱着眉头拂开她的手，扬着微哑的声音道：“什么景临兄？”

慕景临实在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作派的，她的娘亲兰氏自己早些年也见过，俨然一副知书达理的闺秀模样，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满嘴的奇怪话。

少年处于变声器，这副干哑的公鸡嗓子还真让谢顷辞不太习惯， 毕竟和他的容貌太不搭调了。

操着这副嗓子，无论说什么话，都有些严肃的味道在里面。

谢顷辞早就习惯了慕景临这副模样，也没说什么，就在那张床上坐了下来。她两条腿在空中晃晃悠悠地摇摆，那双干净明澈的桃花眼也跟着滴溜溜地打转，就没见停下来过。

“你在想什么？”慕景临将那摞衣服往窗内挪了挪，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谢顷辞就转过头去，打量他。

少年的侧脸很是精致漂亮，眼睛遗传了锦妃，干净明亮。微带了三分冷，还带了一分媚。只是少年通身气质实在是太冷了，反倒是冲散了那些许媚意。阳光透射进来的时候，谢顷辞能看到少年微微颤抖的睫毛。

至于那副深邃的五官，一看便知是遗传了皇帝的，虽然年龄不算太大，但已经棱角分明，顺着流畅的下颌线看过去，淡到无色的薄唇抿得紧紧的，一看便知，此人很是倔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谢顷辞叹了口气，觉得他生的可真好，这人和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啊？

慕景临见她不答，看向她，轻声‘嗯’了一下，以示询问。

“喔。”谢顷辞这才回神，道，“还不是你长的太好看了。”

“就因为这个？”慕景临不解。

“不然呢？”

慕景临忍俊不禁：“你是说，你很喜欢我的长相？”

谢顷辞点点头，倒是没有掩饰。

“那你是因为我的长相才这么对我的？”慕景临对她弯起了嘴角。

“嗯……”谢顷辞想了想，“你要是这么想，也没错，倒有这个原因。”

慕景临听了她的回答，却没有再说话，盯着她看了半晌，慌忙转回头去将头低下，低低笑了两声，轻声道：“那你最好一直喜欢我的长相，谢顷辞……”

奈何他这两句话说得实在是声音太低了，谢顷辞凑向他那边，也没听明白，反倒是发现了他发红的耳朵。

“我说，你莫名奇妙的红什么耳朵啊。”

慕景临将嘴唇抿得更紧了些，伸手把她凑得过近的身子推回正常距离，道：“你看错了。”

“我没有！”谢顷辞确定自己没看错，凑过去还要再看一眼，却不料整个人腾空，被慕景临抱到了地下，道：

“既然你这么闲，就去帮我娘整理书籍吧。你上次送来的菜，还在厨房搁着，我去做饭。”

“诶？”谢顷辞歪了歪头，“你还会做菜？”

慕景临点点头。

“那我能吃吗？”

“不可以。”

“？？？”谢顷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东西来，卡壳了半晌，问，“我我我，我为什么不能？”

“你宫里面自然有人布好了饭菜等你，在这里吃粗茶淡饭，你是多想不开？”

“只要吃不死，就当体验生活了呗。”谢顷辞拽了拽他的袖子，继续问他，“那我能吃吗？”

“不可以。”

“能吃吗？”

”不可以。“

谢顷辞瘪了瘪嘴，眼里似乎含了一泡泪。

兄弟，我是真的有点想泡你，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给我面子啊。

“可以吗？景临哥哥。”

这声‘景临哥哥’不光叫的谢顷辞愣住了，就连慕景临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蹦出来这样一个称呼，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无语凝噎。

反倒是一直求人的谢顷辞先败下阵来，甩开他的袖子，道：“算了……”

不给就不给吧。

那声‘景临哥哥’简直用光了谢顷辞毕生功力，慕景临简直不知好歹！

只是谢顷辞还没说完后半句，慕景临就轻轻拨开她的手，道：“随便你。”

谢顷辞就被他这样扔在了原地，回过神来的时候，慕景临已经走出去好远。

他刚刚说的是，随便你？

随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