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黑夜中的微风，两个人酒醉也清醒的差不多了。路灯点缀黑夜的同时，也像蜡烛一般衬托着黑夜神秘的气氛。

张奇看着前方的路，自言自语道：“这件事情结束后，我想自立门户。像我这样不遵守职业道德的人，也很难在被那些大老板信任。这期间接触很多前辈，对我的做法都是这么判定的。你觉得我有这样的实力吗？”自从张奇离开金粒身边之后，原来挂名的律师事务所就顺便找个理由劝退他。和工作过的前辈见面几次，多数都对他的做法秉持反对或者摇头的态度。在这个社会上妥协的人，永远比说真话的人多。靠着当初报考法律专业的初心，他厚着脸皮咬牙挺过来。不自信或者心理动摇的时候，他会打电话给小叶或者木心。小叶会一直倾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认可他的行为。木心对待事物的态度清澈透明绝不心慈手软。

小叶不说话只是默默陪他走着。张奇扭头看她，小叶才反应过来笑着回答说：“事情结束后你和周佳一起联手创业吧！我想何东会全力支持你们。”

张奇有点奇怪小叶的答复。其实她说的他不是没想过，以前那种喜欢的感觉在慢慢的淡化，通过这次事情他发现以前的自己思想有些渺小，如果自己变成可以带领人们从伤痛走出来的那个人该有多好。周佳成长的同时，他也在重新调整自己的生活。

他放慢了脚步，换了个话题问道：“乔梦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你呢？经历这么多的事，肯定也想了很多吧？”

小叶抿嘴一笑，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她伸手指着天，“你觉得那些星星怎么样？”

他有些糊涂了，想着小叶可能在说酒话就哄她，“都说像眼睛。在咱们这个地方见一次清澈的天空也是难得。”

“是啊！星星被很多人比喻。它象征的东西很多。可以代表方向、星座、眼睛、思念的人、实现愿望的锦鲤……可是它一直在和黑夜一同出现。你想做的不就是星星吗？我呢？也快了。如果愿望实现的话，我会第一个告诉你！但是现在请让我许愿吧！”小叶双手合十，像个虔诚的信徒，她的愿望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小叶站在楼下，看着张奇把屋里的照明灯打开才放心的回家。看着小叶的背影，张奇还是没能说出口。他在想或许时机不对，还是先做朋友吧！

早上九点老王爬起来，推开仓库的门，便利店内焕然一新。他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来到门口，路老师坐在桌边吧嗒吧嗒喝着茶。看老王走过来，他伸手拍着身边的座位，“既然醒了就过来坐吧！”

“你什么时候来的？”老王揉着惺忪的眼睛问道。

路老师放下手里的纸杯，“刚刚。乔梦打扫完出门倒垃圾的时候，他说自己要回去收拾东西。让我在店里等你醒过来。”

“唔。”老王的语气明显有些失落。他接着说道：“还记得乔梦那孩子来的时候，一手拿书一手用计算器算账。时间过得可真快。他以后要算的账目比这里的会更庞大吧？”

“是啊！工商那地方，也需要会算账的人。说起来他会想念在这里的日子。你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路老师安慰道。

老王发呆的目视前方，“我都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样的好事。不给别人添堵就好了。乔梦也是。走之前还给我收拾的这么好，以后我还怎么雇别人？这不是让我天天想他吗？”看着柜上的商品摆设的整齐划一，他眼角涌上了泪水。

路老师笑话他念旧的性格。听说木心跟着曹磊去看曹父，他欣慰的点头说做得好。像是在说自己孩子一样。老王对他说：“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以前你的学生争着抢着给你当干儿子干闺女，想给你养老。现在也该提到日程上来了。”

“好吧！我会考虑一下的。”路老师很郑重的点头答应。

消停一天的时光，小叶守着大房子也闲不住。何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楼上的那一对也不在家。小叶收拾屋子的爱好又被提了出来，从早上睁开眼睛就给自己脑袋上围了一条毛巾。先是扫房，接着擦拭柜子沙发，最后才轮到拖地。就这样还不算完，每个人的床上被套床单都被她换下来塞进洗衣机。

从早上到晚上，看着天黑下来。她拿起手机订了外卖，瘫坐在门口的木床上。闻着空气中冷清的味道，她自言自语道：“也就只有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能见到所有的人呢。怪不得杨作家不想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现在只有干累了，吃起来才会有动力。”

等外卖快要睡着的时候，敲门声叫醒她。打开饭盒后她开心的吃起来，手机在身边不停震动。

“干嘛？不好好照顾你公公，怎么还给我打电话？现在应该是你大显厨艺的好时机啊！”小叶一边咬着炸蘑菇一边答道。

木心在电话那头焦急的说：“那个工地出事了。就是挖掘小海遗骸的那个地方。你开着我的车去现场，多拍一些照片传给我。也不知道那里严不严重，摄像大哥已经往那边赶了。你也快一点啊！”

还没等小叶回答，木心就挂断了电话。看着刚吃上两口的饭菜，小叶咬了咬牙把它们合上进屋找衣服和车钥匙准备出发。

到了现场。围观的人很多，消防车来了两辆。站在外围能看到在楼外的升降梯上半部分倒塌，一些绑着的钢筋散落到处都是。现场凌乱不堪，警戒线拉了起来。摄像大哥在人群中找到小叶。

“东西带来了吗？”他问道。

小叶把手里的照相机交给他。看着现场的情况，她的心揪成一团。有人大声喊这还有人，救援人员陆续跑到那里把人救了出来。随着救护车的鸣笛声嘶喊赶到，被挖出来的人抬上救护车匆忙赶往医院。也有不幸的人，被抬出来的时候鲜血模糊了面孔，有人给他的头部盖上了水泥袋子。

小叶是第一次来到事故现场。摄像大哥拍下救援图片后回到车上上传到网络。几家媒体扛着摄像机赶到采访了部分负责人。那一瞬间的混乱让小叶感到崩溃。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所有的磨难在此刻都不值得一提。那些期盼平安的家人，今夜都会无眠吧？

事故发生的后半夜，木心和曹磊赶了回来。木心开车把曹磊送到医院后才回到家。小叶吃着凉饭，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购物台的广告。

一进门没有照明灯，木心就知道小叶肯定心情很难过。她来到小叶身边坐下，“回来的路上看到现场图，你没事吧？”

小叶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无力…这样的场面估计你也见过，但是听着活下来的人说着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我还是受到了冲击。”

“那个人说了什么？”木心有些好奇。

小叶无神的看着电视画面，慢慢说道：“他说自己在下面工作，累了想抽根烟。一阵晃动上面工作的人从自己面前掉下来，摔在地上脑袋附近都是血。被人抬起来的时候，脑浆还不停的往下流。我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跟警察说完这些，就一直在自言自语说不能在这里继续打工了。挺年轻的一个男孩子，出来的时候哆嗦的说话都不利索。”

木心听完心中一凉，也和小叶一样静静的看着电视画面。那些宣传者激情的演说和灿烂的笑容是那么的美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木心的眼前一片模糊，眼泪慢慢淌下来。

媒体很快传开。木心说芳芳姐在咖啡店，摄像大哥守在网络新闻那头，能跑现场的也只有她了。从便利店被她强行拉出来，小叶满脸的不情愿。但是老王挨不住木心的苦口婆心才勉为其难把小叶放出来。他知道有时候机遇比时机更加重要。

出事的第二天白天，门口被围堵的水泄不通。记者们像是说好的一样，扛着设备围堵在门口。守在门口的门卫一开始还能回答几个问题，架不住人多的缘故干脆躲进屋里把门锁了起来。

小叶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看着对面那么热闹就对木心说：“看那些人的样子，仿佛看到你当初堵人门口。记者也经常挨骂吧？”

木心叹了口气，一边琢磨一边答道：“可不是么。越来越不好做了。假记者都比我们活的滋润。吓唬别人写假新闻，靠着那些水军造谣生事。吓得那些商家全部缴械投降，一给就是几十万的封口费。我们这些真记者就只有跟着挨骂的份儿。”她想了想接着说，“等他们一会散了。咱们就去敲门，那个看门的肯定知道很多事情。”

“理由呢？张口也得有点理由啊？”小叶摊开双手非常紧张。她害怕自己也像那些人一样被撵出去。

木心想了一会，打了一个响指。“就说是来看风水的。大师给咱们指点，说这里有不净的东西。”

一个小时过后，小叶看着木心说瞎话的样子傻了眼。看门人被她忽悠上了道。看门人就学起了前一晚的经过。

虽然前一阵挖出了人骨头，但是没有影响工程的进度。工头吩咐两班倒，要尽快完成内部的工作。工人们运砖运水泥没白天没黑天的干。加班费倒是口头上许诺了。这两天刮着大风，工人们进度就有些变慢，工作的时间也慢慢延长。工作都是规定好的，砌好十面墙就要做完。晚上听着电梯通道那里一直在响，他和交接班的老哥还琢磨，晚上这么大风不会有什么东西被吹下来吧？那声音很大他抬手看一眼表，正是工人们交接班的时间。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时间在地面上的人都慌了，打救援电话的，跑去救人的，打开照明的。所有人都乱作一团，直到消防和公安赶到现场，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木心一边听着一边认真的点头答应。她眉头紧锁，小叶知道她是不甘心得到这么一点的料。于是木心接着问道：“一般电梯通道是安全巡查的重点，一年都很难在电视上听到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是质量本身就有问题？有人在赚黑心钱，肯定会招致工程的不顺利。”

看门人赞同的点着头，小声和木心说：“运来的时候就看着不是很新的那种，谁知道用多久了？这种安全问题，上面的人会不清楚？估计上面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后来木心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从兜里掏出一张平安符交给看门人，小叶随着木心和看门人道别离开了。

出了门上车后，小叶问木心，“你那些骗人的话说起来我都相信了。你不会是即兴发挥吧？”

木心笑着看向被贴上封条的大门，愁云挂在脸上。“人们担心的无非就是两样东西，平安和财富。处在社会底层的人担心平安，站在云端上的商人们想到的是财富。只有我这样的傻瓜才会在天空中飞行。回家吧！我用电脑和摄像哥把事情说清楚，把你送回便利店我自己开车回去。”

几日后，木心隐蔽拍摄的视频只截取事发当晚的描述。声音做了处理，画面进行模糊处理。转发的人数越来越多，关注这件事的人都在政府官网上进行热烈的讨论。老王拿着手机一边用食指调节字幕的进度，一边对木心的工作夸赞不停。

后来周佳的一通电话，我们才知道事情的发展。工程项目的所有人被一一进行调查，在这其中有一些领导也被秘密的带到宾馆被问话。何东和小五依然在一起工作。周佳录完笔录后，小叶开着木心的车停在公安局门口。何东送周佳出来，打开车门何东对小叶说：“现在我也就能拜托你，好好照顾小佳，别让她一个人出门溜达。我有一个月没回去住了。抽屉里有香薰蜡烛，给她点上会很快入睡。”

周佳害羞的用手捅了一下他，“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我们女生住在一起会看着办的。你快回去忙吧！”

何东欣慰的看着周佳笑，并且伸手摸着她的脑袋说道：“我现在脑子是一堆浆糊，以前忙得心累就回去和他们吃饭，一顿饭的功夫人就满血复活了。现在忙起来更没什么时间见面了。”他转头对小叶说，“哎呦！等我忙完一定好好感谢你！”

小叶撇了撇嘴，“我也就是这个命。木心和曹磊正掐着手指头准备领证的日子。我看你们四个人一起去正好！我呢！就是两对新人的证婚人，来见证你们幸福的那一刻。放心吧！我是不会吃醋的，只求你们给做顿饭，沾沾新人的喜气儿。”

周佳一边笑着上了车。小叶一边开车一边摆手道别离开了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