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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失踪专案组》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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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彭颖丹日日来警局报道。可饶是她说破了嘴皮子,熠岚愣是不接受采访。

三日后,彭颖丹又来了。

“美女警察,我不作采访,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好,你说。”

“是什么让你成为一个警察?”

“是本心。”熠岚答地直接,也云里雾里,她本不想露脸于报刊杂志,可面前的女记者,倒是有意思。明明采访只是引子,可她却一直将执着劲儿放在自己身上,倒不如以此做一个人情。

半响,关熠岚从通讯录上翻出杨子煜的号码,笑道:“如果你的人物周刊还缺有一篇特别专访的话,你可以去找他。”彭颖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虽讶异于女警察的反应,但仍旧拿上号码,转身离开警局。

熠岚抬眸朝她的背影望去,她走地潇洒自信,背影前的面孔,一定是在笑吧。女记者的头顶,红色的发束一颤一颤,渐渐消逝在熠岚的目光之中......

熠岚其实没有说错,彭颖丹本周的人物周刊的确还缺有一篇专访。她本想借由采访关熠岚与詹奕凯,以深夜闹市抓贼为新闻点,一举两得,兼顾工作与私心。

不过,她到底还是没能去找杨子煜,一来,是因为佟心蕾终于答应接受她的采访了。这二来,她未知这位新晋蹿红的杨画家其实也是一位有故事的男同学。

转眼到了周末。

彭颖丹早早地到了白云轩早茶馆。她坐在三楼的雅座,等待佟心蕾的到来。她能看见詹少,其实是意外的。透过窗户,彭颖丹见不远处的早餐铺子上,詹奕凯正在埋头吃早点,似在等什么人。

日光点点洒在袅袅升起的热氲上,迎合着前来吃早点食客们那神态各异的脸,他们与周围色彩斑斓的景致,交相辉映成一幅可拱观赏的风景画。倘若要问,这风景画里最独树一帜的风景是什么?当然非詹少莫属了。

他还是穿那件棕色的皮衣,坐在小铺子前,点了一份酸辣粉。

太阳金芒四射,丝丝缕缕照在他的肩头,温热的气雾散向脖颈,令他周身都漫进气氲与阳光交织的灼热中,詹少不由得眯眼一笑。他拾起竹筷,一碗酸辣粉吃地干脆利落。

总有走进早餐店的食客用诧异的目光盯向他看:你看看那人,这么热的天,居然还穿着长袖哩,当真是个神经病!

又冒汗了,詹少随手抽起桌子上的纸巾,在他擦拭额头的同时,还不忘用黑瞳扫向早餐铺的门口。等上一会后,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八点了,俞局长该来了。

他是在昨日下午,被俞局叫到办公室的。令詹少不明白的是,既然有要事要谈,但俞局却十分忌讳谈话地点,首当其要排除了市局。尤其在当他提出“择日不如撞日”,借以昨夜作为畅谈契机时,俞局长却告诉他,自己要去省厅开会。

正这样想时,俞是的短信与舒皓的微信几乎同时跳上了屏幕。

“来不了了”简单地甚至连一个标点都没有加,这是俞局长给他发来的短信。

一看到俞局发来的信息,詹少的脑子里便自动回闪出昨日离开局长办公室前,俞是那十分矛盾的“微表情”。

他是不该解读局长脸上的微表情的。可那时,俞局嘴上和他说着要去省厅开会,眼神却死死盯住了手机。他分明瞥见了局长瞳孔睁大的那一瞬间,内侧眼睑提升的同时嘴角微微一抿,露出的担忧神情。

詹少回忆,昨日他跨进俞局办公室时,起初局长脸上的表情还是愉悦的。他原以为,俞局要找他谈的一定会是好事。可短短几分钟,俞局的情绪却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该相信老俞的,但一联想到他来市局报道的那天,听到的质疑声,还是不忍皱了皱眉。

——“只是个返聘乌市政法大学刑侦系的老教授,怎么就晋升为局长了呢?还成为局里最重视的特殊失踪专案组的指挥官。这里面没点猫腻,不能吧?”

“这还用说嘛,当时返聘他回来,先让他做回副局,其实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嘛。”

“是啊,不是说要提前退休吗?说回来就回来,看来有隐情啊。”

“前两天我当面撞见他,看见他还神神秘秘地往身后藏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总感觉俞局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嘘,小声点,局长来了。”

詹少越想越不对劲,点开搜索引擎,鬼使神差地登上了省厅官网,查起了公告。然而,他并没有查到昨日关于各市局局长,各区分局局长要去省厅开会的任何公告信息。

等等?他在做什么?越界了?!这不是他该管的事,不是吗?詹少自嘲地摇了摇头。更何况十三年以前,俞是与父亲可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他不该这么做的,不该......

可最近,俞局当真是有些古怪异常。

作为特殊失踪专案组的指挥官,俞局长近来迟到、早退频有发生,甚至从前喜欢和下属打成一片,如今的他,也喜欢独来独往了。

凝思片刻,詹少暂挥去俞局长在脑海中的身影。他伸长手指,点开耗子发来的微信,不禁眉头一皱:“詹少,一起去射击馆呗。”

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他没有忍住,轻轻地咬了一下后槽牙,回道:“不去了。”

詹奕凯离开早餐铺不久后,叶路远就打来了电话。难得周末的好天气,阿远想约他去钓鱼。

詹少其实是想去市局,再查一查出现在心理诊疗所附近的那一个监控的。那个掉包仇茜安眠药的帽子先生是他近日来的梦魇,可接连好几天的恶梦,仿佛时时刻刻要将他拉进深不见底的漩涡里。

而此刻,俞局矛盾的微表情和舒皓的微信内容又在他的脑子中盘旋,尽管是夏末,他身穿厚皮衣,可身子却不怎的,徒然蹿起一股股冷意。这样的冷意,像是一双无形的手,随时要将他拽回阴冷又充满血腥味的地下室里去。

努力控制着开始收紧的身体,詹少犹豫片刻,对着电话那头说:“好,那就约在市中心广场附近的酸鱼锅店见面。”

由钱嘉成(钱方)失踪案牵引出的一系列案件暂告结束,后续的诸多疑点,包括戒指等信息,都移交给了支援组。

周末这日,老林也终于抽出时间去陪妻子去逛街,舒皓与熠岚准备去射击馆high一场。而梁璐,在接到小耗子电话的那刻,正在被母亲硬拖着赶赴一场又一场相亲局。

“梁警官,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草’啊,大周末的出来浪嘛!让我们用射击枪一起打爆渣男的头,怎么样?”

“你谁啊,打错电话了吧。”梁母耳朵不少使,当着相亲对象的面,按下了免提。

“哟,是丈母娘啊,我是舒皓,梁璐的同事。”

一声“丈母娘”,惊得梁母双眼发亮,也惊得坐在她对面的相亲男脸上一阵红一阵绿。

“你是......梁璐的男友?叫舒什么来着?”

未等梁璐上洗手间回来,尴尬的相亲对象已经“走为上计”。看来,这个周末,等待梁警官的恐怕是比破案还难的“母式审问”了吧。

——

市中心广场,人满为患。商场、餐厅、电影院,高楼林立,竞争四起。已经工作一周的人们,选择自我放松的方式总是各不相同,他们无一不在这大好夏阳中享受着难得的天伦之乐。

绘画三人组走进市中心广场最瞩目的那栋墨绿色大楼。阳光刺眼,射地大厦外的玻璃墙反着光。这栋楼,被人称作是健康大楼。都市中人,亚健康可想而知。

健康大楼一共有五层。一层是瑜伽室,二层是健身房,三层是射击馆,四层是游泳馆。而第五层,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绘画三人组去的恰是第三层。

一踏进射击包房,杨子煜便放下画板,坐在距射击台十米远的小圆桌上。他要了一杯浓咖,先抿上一口,随后用纤长的手指拾起夹在画板中央的素描笔,准备作画。

“喂喂喂,来这里可不是陶冶情操的。”舒皓拍拍杨子煜的肩膀,“说好了,要真枪实弹来一发。谁输了,谁请客吃饭。

“你们玩,我请。”杨子煜抬头,温和的眼眸闪过一丝柔光,他本意并不喜欢射击,其实真实目的只为了熠岚。

只要能看到她,在哪里或者做什么,都并不重要。

熠岚的倩影,穿过金丝边眼镜,透进子煜的眸里。她背对于他,余光扫向走至她身旁的舒皓。耗子见状右手一摊,发出pk之请:“神枪手,比比呗?”

“好,十发。”言简意赅,熠岚就势挂上红色耳机。透亮的玻璃面反射着手握勃朗宁的她。精致的脸蛋上,笑意全然消失。一颗一颗,子弹上膛完毕,她弓下身去,眼露冷冽之色。

bang!耗子还没准备好,隔壁的25米国际标靶位上,一颗子弹已正中红心。

bang!bang!bang!关熠岚像开了挂,一枪接上一枪,中间毫不停歇。一旁的舒皓瞪大双眼,他回头,见杨子煜挥笔如雨。

她上膛时嘴角不经意的笑,她弓下身时不小心微露的雪白脚踝,她侧过脸对着舒皓的点头示意,全一笔一画落在了子煜的画纸上。

在杨子煜的画册里,有很大一部分的人物画像,都是关熠岚。他的心意,这般难掩。

曾经,他以为,他会和绘画班的其他男孩一样,都当她是“好兄弟”。直到有一天,关熠岚偷穿了母亲的连衣裙,他才发现,原来他对她的感情是特别的。

后来,子煜知道,真正影响他对熠岚感情的其实并不是这一条红色连衣裙。而是......

在杨子煜十五岁的某一天,绘画班里的进口颜料丢了。恰逢前日,是他做的值日,他这个最后一个离开绘画班的孩子,自然成为了老师重点盘问对象。更因为老师在他的抽屉里搜出了相同牌子的颜料,所谓的证据确凿,让子煜成为了理所应当的盗窃贼。

老师想再搜查他随身而背的画具包,杨子煜自然是不肯的,猝与老师大吵了起来,扭转他们僵持局面的正是关熠岚。

杨子煜始终记得,当时熠岚义正言辞地背起《治安管理处罚法》时,乌黑透亮的眸子所闪出的光。

念完后,她首先拉开了自己的书包,微笑说道:“老师,我相信杨子煜,牌子相同,并不能说明问题。如果偷盗颜料是内贼的话,那么在座的每一位同学都有可能是‘嫌疑人’。老师如果要搜包的话,每一位同学都理应接受检查。”

偷盗颜料当然不是杨子煜,是绘画班上最不起眼的小胖子。

她比他小四岁,可当时,在子煜眼里,熠岚就像一个“小大人”。她的一字一顿,宛若春风,已然吹进他的心里。

少年懵懂,没想过要轰烈的告白,只想安安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一起长大。他与舒皓一样诧异,诧异会在两个月忽然消失。

待熠岚“失踪”后,子煜才觉得度日如年。后来,他知晓关母失踪被压制的消息,概是猜到了熠岚“弃画从警”的缘由。

杨子煜是羡慕舒皓的,也不是没有想过,他要以同样的方式陪在她的身边。可他既没有詹少的科学素养,体能又极差,总是频频落榜市局的涉外招聘。

打心眼里,他希望,一起与她抓犯人,一起写报告,一起研究案情不是舒皓,更不是那个神秘的詹姓专家,而是他。

可是他不能。除了画下她的一笑一颦,他什么都做不了。

射击台,视野中心的那一个红色原点被无限放大。原点,在熠岚的眼球里骤然连成一副画。靶子变成了斗兽场,在红点处,她仿佛看见一个男人。那男人背对着他,带了一顶鸭舌帽,不时还转过头来,朝她露出龇牙咧嘴的笑。

bang!最后一发,熠岚对着男人脑袋,按下了扳机,再次正中红心。

一旁的舒皓嘿嘿一笑:“我靠,岚哥,你太残暴了!”

——

手机里的天气app,台风预警来得那样猝不及防。叶路远一边大快朵颐着鲜美的鱼肉片,一边说:“看来,我们要钓的鱼,得从这家店里拿了。”

抬手一个响指,他招来服务生,麻利地又点上一锅麻辣鱼:“我说,兄弟,你是和雨神摆过把子嘛!”嚼着鱼肉,阿远歪着脑袋,“上次想约你钓鱼,你说你要去杏花村,结果呢,我被淋个落汤鸡。今天也想约你去钓鱼,下午台风就来了,我说你......”

叶路远说地正起劲,却见身旁人眼眸一亮。他与詹少一同抬头,见关熠岚三人正往饭店里头走来。阿远热情地要招呼他们也坐到这一桌来,却见熠岚与舒皓分头而行,像是要找什么人。

十分钟前,射击pk结束后,舒皓自告奋勇地去帮三人组去自动贩卖机买冰激凌。熠岚收拾好枪具正准备离开射击馆时,余光扫到站在她一侧、一同要走出射击馆的男人。

这男人长得瘦高,右拇指与食指的夹缝衔接处有明显的茧子,食指的左右两侧也有茧子,看来是个老枪手。

舒皓双手捧着三个冰激凌,再次走进射击馆时,正与这男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小耗子一面致歉,一面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冰激凌。熠岚见状也赶忙掏出纸巾,可一旁的男人并没有接过纸巾,而是双手笑着掸掉衣服上的冰淇淋渍,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射击馆。

恰时,耗子从地上站起身来,却见熠岚的视线也刚从地上收回,两人相视数秒,不祥之感袭上心头。

熠岚心头一跳:奇怪的图案?似树非树、如蝶非蝶的奇怪图案!

射击男人的脚踝上的纹身与王加曼临死前,塞进嘴里戒指的那个图案,如出一辙?!

关、舒再次对视,转而跟在射击手身后下了楼。落在最后的杨子煜似不明所以,他眯起细长的双眼,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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