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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缘之佳偶天成》第十章 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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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终了是已近子时十分,新科举子及朝中重臣都被恩准留宿宫中。

刘琰本已是出宫立府的王爷,即使要留宿宫中,也可去他母妃处。但今晚他特别请旨和锦绣等人一起住在天恩殿。

宸帝站在高处,凝视跟在锦绣身侧的刘琰,似乎也感受到了老九对这新科榜眼的不同。

元喜静静地站在宸帝身后,温柔的夜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味。他打小就伺候宸帝,几十年如一日的亲近,他已猜出宸帝心中所想。

随着众人远去,宸帝挥退左右,只让元喜一人随侍左右,说是想散步回寝宫。来递嫔妃绿头牌的太监,得了元喜的眼神,悄悄地退下了。

“咱大原江山幅员辽阔,子民千千万,有容貌瞧着相像的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是吧,皇上?”见宸帝沉思,元喜乐呵呵道。

宸帝微微一驻足,叹道:“阿喜你也看出来了?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但她的模样,朕还能记住十分……”

“这孩子,眉眼间与她不说有十分相似,但举手投足间,那种气息,相似度十之八九。”宸帝抬眼,望着满天星空,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泪光。

他说:“阿喜呵,这么多年,朕总觉得这孩子的出现,是来慰朕相思之苦的。”

这么多年,元喜见惯了宸帝自打登基后日日沉稳睿智的容颜。那件事他也深埋心中多年,没想到再提及,依旧是排山倒海的念。

他低声应道:“这事也不难查,要不奴才挑几个得力的人暗处查访一下?”

宸帝想了想道:“不用查了,这孩子鬼精,瞒着别人,却不想瞒我。他今日向我讨宅子,就是在向我表明身份,还想我放心。”

“说到宅子,他既然开口了,你得给他寻个好地方。不能太张扬,但也不能委屈他。”

天恩殿是先皇恩准修建的给夙夜在宫中臣子住的地方,用的时候不多,房内的布置,如今看起来也很簇新。

房间是提前就分派好的,锦绣跟着小太监去了东边厢房,刘琰在正院。

锦绣原本烦他一直跟在身侧,总觉得太招人眼。她不太喜欢别人看她都贴上九王爷的标签。

因喝了酒,有些微醺,靠在窗前,吹着夜风,满脑子都想着七惜。他说他会等她回去。不知道此刻在做什么?

房门吱呀一声响,她一瞬间错觉,以为进来的人会是正思念的他。

一抬眼,看见刘琰执了一壶茶走近来,颇有些失望。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欠了欠身子道:“九王爷好。”

刘琰似乎早已料到,将茶壶放到桌上道:“你高中新科,本王还没来得及恭贺你。知道你不胜酒力,特带了一壶好茶来给你解解酒。”

锦绣淡淡道:“王爷不是一直好奇锦绣的身世么?今日就当给你个提醒,我们那里不喝茶……”

恹恹的神色,满是拒绝之意。

刘琰一怔,转而大笑起来:“阿锦,我喜欢你这模样。你既不喜欢饮茶,我这里还备下了一盘熏香,亦有同等功效。”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起身去取了香炉,放好香回来,刘琰已甄好茶等她。他说:“我觉得今日我们可以好好聊聊,看起来你心情还算不错。”

“我打小四处流离,自然是觉得有钱便什么都好。至于王爷你嘛,没权的心情,想必不会太好。这样一来,我们俩是聊不到一起去的。”

这话听起来是忤逆的,但她眉眼间的清冷,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熟悉。他曾在很多个闲暇时,想起这张脸。

那一年初见,她以为她只是用自己在他手里交换了一条活路,其实,她换走了他的心。

算起来,刘琰是宸帝十几个儿子中,论沉稳睿智最得其父真传,连痴情都一样。

心底虽波涛翻涌,面上还是笑的意味深长。

他说:“阿锦,你不喜茶,但是徐少侠喜欢。他打小富贵,最喜喝沧州雪豪,雨前新芽,历时七天七夜,经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炒制而成。汤色匀亮似琥珀,入口回味无穷。这些年跟着你,怕是连茶渣都没有吧。”

锦绣心中一阵钝痛,想着他跟着自己连果腹都需努力。

冷着脸笑道:“喝白水总比空肚子强。头顶有房,桌上有食,心里有念想,这就是寻常人的福气。九王爷您出身尊贵,怕是体会不到。”

“原是我多嘴。”刘琰笑道:“我今日来,是想和阿锦叙一叙旧情,就不论尊卑可好?”

锦绣淡淡一笑道:“不知王爷所说的旧情,是从哪日算起?”

他眼眸中的光一沉道:“自然从锦绣姑娘自告奋勇替喜鸾宫那位主子治病开始……”

不等锦绣接话,他透过窗棂望向夜空道:“说起来,那时我母妃还是宫中四妃之一。燕北在先祖统一南北之前,原是一国,秦氏本是皇族。母妃打小心高气傲,但对父皇却是一往情深。以至于西州进贡的美人,因得了父皇青眼相待,她也能照顾得细致入微……”

“只可惜,这位美人自打入宫就茶饭不喜,不久竟沉疴在身。母妃也甚是忧虑,张榜天下求名医,皆不能讨得美人一笑。直到你的出现……”

“风雪夜里,你带着老仆,一老一少入了我扎营的军帐,说你能治美人之疾。那时候,我刚从战场下来不久,用常人的话来说,也是煞气缠身。你小小一弱女子,竟然不怕。最可笑的是我居然对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小女童,生了保护之意……”

“你满身风霜气,我自是知道你是来寻我庇护的。面上虽冷冷问你能为我做什么,心里却是在盘算怎么能把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我本不喜母妃一味讨好父皇,更不关心那位美人的心疾能不能治好。父皇一直不喜我比长兄聪慧且野心外露,在他眼中,我和母妃始终是异族人。”

“燕北一族骁勇善战,历来是出了名的。虽合入大原却一直饱受猜忌。所以我知道,即使我在征战西州慕容氏一役中功勋显赫,也不及你能对症治他心尖上的那个人的病来的好……”

刘琰一直平平淡淡地诉说着,而锦绣用手托了腮,也静静地听着。

后来,他带她回了瑜原,果不其然,论功行赏时他没讨到好,宸帝还下旨让他三个月后即回武当。

那时他已出宫立府了,锦绣每日在小厨房做药膳和一些吃食,送到宫中。那美人竟然吃了,并且有所好转。原本事情应当向好的方向发展,却不料不久她自缢在喜鸾宫中。

事情来得突然,亦没有缘由。只是在她去之前,丽妃陪她在宫中小坐了一会儿。顺带告诉了她,皇上特命三皇子从西州带了几个她家乡人回宫,与她作伴。

丽妃以为,西州破了,她还是大原皇帝的女人,自是应当以正阳宫为家。只可惜,她只想随故国而去。

就这样,丽妃失了宠,久而久之,连母族也受了牵连,这才有了后来秦氏抄家灭族一事。这朝堂,总有人对他母子俩不放心。

听到这里,锦绣眼中有浓厚的怜悯。刘琰放下茶杯,轻轻握住她的手。软软的,有些凉意。

他轻轻笑着:“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在我身上?”

锦绣一惊道:“燕北秦氏灭族一事,是三皇子一派下的手?”

“是,父皇不过是顺水推舟,母妃早已心死,她只爱这个男人。”刘琰心中一泠然。“这场争位的仗,从来只在我与三哥之间,因为他们都忌惮我比他聪明。”

锦绣转了转眼眸,没有说话。

刘琰轻声道:“其实我在武当,也没白待,云隐笛还是有常人体会不到的妙处的。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吧。”

此刻的锦绣,眼神专注,显得十分乖巧。静静地等他洗了手,取下腰间的玉笛。

笛声清脆,婉转谷回,层层叠叠的忧伤充满了院落。

被音乐所惑,锦绣只觉得心中涌起一阵悲凉之意。

这种情绪随着笛音变化而变化,时而轻柔如水,时而排山倒海。她觉得十分压抑,压得心脏近乎停滞,眼前一片昏暗,难受得几乎要哭出来。

正彷徨无助间,忽然听见刘琰格外轻柔温和的声音,有种直抵内心的舒适。他说:“阿锦,你是不是很难受?”

锦绣显得有些烦躁不安,额上已有晶莹的汗珠渗出。她微闭着双眼道:“难受……”

“那好,你认真听我的话,然后再好好回答?”刘琰的声音,诱惑力十足。

“好。”

刘琰微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香炉中冒出来的袅袅婷婷的烟,意味深长。

他望着她,目光深邃,从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开始:“你刚才是不是听了我的故事?”

“是。”

“我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刘琰,大原天子第九子。”

刘琰突然发现,一段情感压抑久了,再释放出来的感觉竟然这样奇妙。

从前他不肯承认自己喜欢眼前这个妙人,直到那日在城外树林见她与另外的人并肩而立。他才知道,她一直是他无法容忍他人染指的珍宝。

就像此刻,他发现自己十分喜欢她唤他的名字。江南软糯的口音,带着杨柳拂面的柔和,却又很清爽舒适。

“那你告诉我,你听完这些是什么感觉?”他问。

锦绣静了静,低下头想了想,良久方道:“刘琰这个人,和我一样的可怜,我们真的很像。在自己的家,却被当作玷污了家族血统的异族人。其实你的母亲很爱你,她只想你平安,所以一生无求。就像我母亲,为了我能在兄长手上讨得一条活路,也是百般讨好退让……“

声音哽咽,清泪横流。那泪珠像是滴到了刘琰的心里,只觉灼得他心都痛了。

他想停下这场蛊惑人心的询问,但是心底有个结困扰他太久,他想知道答案。

定了定神,又吹奏了一段音律,见锦绣眼中神光散乱。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锦绣。”答得很快,没有迟疑。

“是真名吗?”这个名字查不到任何关于她的事迹。

“是。这是母亲给我取的。”

传入锦绣耳中的声音越发温柔起来,让她觉得很舒适,浑身如在暖洋洋的水里。

“很好,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告诉我。”

“……。”沉默。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名字或身份?”

”没……有……“锦绣光洁的额头上密密的起了一层汗,咬着唇,神情痛苦,眉眼间有抵抗之意。

刘琰心中暗自惊讶,自从学习了云隐笛,他结合另一本秘籍,苦心钻研出这种可蛊惑人心的本领。

打学会那天开始,因他内力浑厚,从未失手。他知道锦绣不会武功,笛音中的内力,也未用到十足。只是加了安息香,又跟她诉了衷肠,令她对自己的身世起了怜悯之意。

最后才用曲子,也算是步步为营,丝丝入扣。从先前她的表现来看,她已心有所触动。却没料到,她意志力如此坚强,竟探不到她真实身份。

可他还是不想放弃,又加深了曲子中的内力灌注,眼见她难受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襟。

“你喜欢徐七惜吗?”他的声音,因答案未知而显得有些颤抖。

“……喜欢。”

他心一阵钝痛,意念一分神,被她神智反攻,唇角溢出一丝血。“如果当初我坚持把你留在我身边,你会不会喜欢我?”

“……。”她皱着眉,思索半天。

刘琰心中涌起一股的怒气:“徐七惜原名叫什么?”

她想护着他,挣扎着不肯开口。

刘琰惊怒之下,长笛在手灌注了全部的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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