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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倾城》第五章 过去的事像一张巨大的网,紧紧缠绕着陆沿,压迫的他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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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沿在李宓恳求的目光下同意了上楼叫陆蠡下来吃午饭的要求,她为了让陆蠡更好的融入这个家庭没少费心思,原本以为陆沿对陆蠡的回来是开心的,毕竟陆沿曾经那么疼爱过这个妹妹,陆蠡刚失踪的那段时间陆沿几乎整整半年没有开口说话。

那时的陆家可以说是一团糟,李宓因伤心过度险些流产,被送到医院时才知道又怀上了。陆鈡容新的事业刚起步,正是抽不开身的时候,但他仍旧整天医院公司两头跑,李宓一心只惦记着陆蠡,曾哭着说不要肚子里的孩子了,她只要陆蠡。

陆鈡容当然不同意,请了好几个看护负责照顾李宓,还专门找了心理医生时刻关注她的情绪。在这种环境中陆沿完全被忽视了,等李宓平静下来后他已经变得沉默又自闭,全然没有十岁男孩的天真活泼。

即将临盆那几天,李宓没事就拉着陆沿说话,说陆蠡,说她模样如何可爱,平常又是如何调皮,李宓甚至为她织了一件毛线帽,要等来年冬天为她戴上,但关于她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孩子却丝毫没有提及。

可陆沿总是沉默,因为他懵懵懂懂的知道,陆蠡或许不会回来了,半年过去了,没有一丁点消息,每当李宓和他提起陆蠡时,他初露锋芒的眉眼总是掩藏着化不开的阴郁。

一切直到陆一出生才开始好转,陆沿起初并没有多关心这个新出生的妹妹,淡漠的神情毫无焦距的游离着。李宓牵过他的手,把他带到陆一的婴儿床前,刚出生的孩子脸上皱皱的,一点也不可爱。

陆沿突然想到洋娃娃似的陆蠡,皮肤柔嫩的像面团,琉璃般的眼珠总会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那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婴。事实上陆蠡刚出生也是丑丑的,只是陆沿没印象罢了,他恍然发觉自己都快忘了陆蠡的模样,只不过六个多月时间而已。

李宓轻轻晃动着婴儿床,手指触摸陆一的小手,“阿沿,你看妹妹多可爱,爷爷给了她一个小名,叫满满,很适合她对不对?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取名,你能帮妈妈想一个吗?”

陆沿漆黑的眼珠动了动,看向李宓状似温柔的神情,她看着陆一,却又像是在看别的什么人。他的心猛的一颤,紧紧盯着陆一无辜纯真的睡容,没由来的心疼起这个以替代品出生的女孩。

满满,不就是多出来的意思么,多出来的那一个,这个家只要他和陆蠡就够了,爷爷是这个意思吧?

陆沿眨了眨眼睛,半晌开口道:“就叫她陆一吧,一二三四的一。”

不对,应该是唯一的一,既然很多东西你们都不愿给她,那就由我来给,对于你们来说多余的她,就来做我唯一的妹妹。陆沿不想再活在名为陆蠡的阴影下,他想摆脱过去,重新开始,而陆一就是他的开始。

可现在他的过去又来找他了,时刻提醒着那天发生的事,偏偏对方还不记得了,只剩他困在回忆里自我折磨。他厌恶陆蠡那张脸,厌恶她可有可无的态度,不断地刺激着他得不到原谅的心。

他不会承认自己的错,不会承认那天他眼睁睁看着陆蠡被陌生那人抱走而无动于衷,他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直到李树从身后赶来他才像被人突然惊醒,他失控的扯着头发,对李树哭喊道:“陆蠡她被人抱走了,我看到了,就在刚刚。”

李树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愣了半天才问他:“你有呼救吗?有看到对方长什么样吗?”

“没有,我害怕,我怕他把我也带走,怎么办啊小树,阿蠡不见了,她被人抢走了。”陆沿崩溃的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流出,然后他像是想到什么,紧紧拽住李树的手,“小树,你别告诉我爸妈我看到了。我求你。”

“什么?”李树没有反应过来。

“我没有看到那人长什么样,所以你别告诉别人我也在场,就说我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陆沿蹲在地上,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传来,李树的手在不停颤抖,那是陆沿带给他的,他盯着陆沿的发顶,手心潮湿,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点了点头,“好。”

后来,在陆鈡容的调查下大多数线索都指向了李家,这点在意料之中,因为李老爷子年轻时本就和陆老爷子有过恩怨,到了陆鈡容这辈稍有缓和,但也只是邻里之间的相处,最近又因为某些利益关系两家站在了不同的对立面,李家会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两家本都是旧时的大户人家,陆家的家族历史甚至刻意追溯到明朝,到了陆老爷子陆云龙这一辈虽说经历动荡但仍旧不衰,只是那时终究是乱世,陆云龙为了自保陷害过李老爷子,李老爷子也因此早早过世了,只是除了几个当事人,鲜少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鈡容毫不客气的拿过去的事为由给李家定了罪,两家关系再次陷入僵局,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李树在所有人面前替陆沿撒了谎,可从那之后陆沿就再也没有找过李树。

他们原本是很好的玩伴,大人间的恩怨偶有听说但也不当回事,可现在又不同了,陆沿同他的父亲一样,认为一切都是李家做的,只不过他是害怕谎言被拆穿,或许他天生就是个软弱胆小的人,李树知道他的秘密,为了不让秘密揭穿,他便选择抛弃秘密。

过去的事像一张巨大的网,紧紧缠绕着陆沿,压迫的他喘不过气。陆蠡回来了,李树也回来了,和他秘密有关的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像一个随时随地都能爆炸的炸弹,在暗处蠢蠢欲动着。

他走到陆蠡房间门口,门半掩着,透过缝隙能看到浴室的灯光,他轻轻推门进入,一股冷冷的幽香钻入鼻尖。房间没有开灯,窗帘被紧紧拉住,床上的手机屏幕发出淡蓝色的光,似乎是一个人的社交账号,头像被放大,是一个女人的脚。

陆沿站在门口,短暂的打量了这个房间,然后转向没有关门的浴室。

里面传来水声,连绵不觉的声音突然让他联想到细水长流这个词,然后自嘲似的笑了一下,他抬手敲了敲浴室门,水声很快停止。

“谁?”

女孩的声音好似带上了水汽,在回声的效果下空灵又沙哑,陆沿喉咙莫名一紧。

“妈让我叫你下楼吃午饭。”

“好,很快就来。”

陆沿站在门口,能清晰感受到浴室里任何细小的动静,拉开浴帘的声音,赤脚踩在地板发出的水渍声,甚至是布料擦拭身体的摩擦声。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仿佛生了根,直到脚步声逼近他才恍然惊醒,略显狼狈的逃出了房间。

站在走廊上的陆沿劫后余生般大口呼吸,身后昏暗的房间无声无息的吸引着他,像神秘又未知的禁地。

陆鈡容去机场接陆老爷子,所以饭桌上此刻只有四个人,原本打算是让陆沿去接的,但陆鈡容临时说要去办什么事,就顺便去接了。一顿饭吃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除了菜色更加丰富一些。

李宓夹了个虾给陆蠡,说:“爷爷快一年没回来了,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在疗养院,本来医生建议说是尽量不要坐飞机的,但好不容易把阿蠡你盼回来了,爷爷说什么也要回来一趟。”

筷子夹了半天虾也没夹住,陆蠡干脆直接用手拿着,她仔细的剥去虾壳,随意问了句:“那奶奶呢?奶奶不回来吗?”

陆沿正拿着勺子小口喝着汤,闻言抬头看她,看那架势是又准备说些什么了,好在被李宓抢先一步:“奶奶很早就过世了,我也没见过奶奶长什么样,但听爷爷说,阿蠡你长得和奶奶极像。”

陆蠡点点头,眼睛转了一圈,好像在思考什么。

“啊,对了,等过了年没多久,差不多再过一个月吧,就是阿蠡你的生日了。”李宓一边盛汤一边说,“到时候你想过怎样的生日?在家里举行还是去酒店?”

“我的生日?”陆蠡张了张嘴,不解的看向李宓。

“3月24月,是你的生日。”李宓把满满一碗汤递给陆蠡,然后转头看向陆一,“满满,你要来一碗吗?”

“不用,我已经饱了。”

“我一直过的是七月份的生日,没想到真正的生日是在三月。”陆蠡的声音盖过了陆一的,李宓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陆蠡身上。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吉姆就说把收养我的那天当做我的生日,这么长时间都已经习惯了。”

陆蠡似乎陷入了某个回忆中,眼睛盯着桌上的某一处,神情恹恹。李宓有些尴尬,抬手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强撑笑意对陆蠡说:“那阿蠡你是想过七月份的生日吗,那样也是可以的,也可以有更多时间准备。”

“顺着她做什么,既然回来了就把一切都变成原来的样子,爷爷回来不也是特地想给她过个生日,难道到时候还要让爷爷做一次飞机赶回来,老人家吃得消吗?”

陆沿把手里的碗往桌上一放,汤汁四溅,把走神的陆蠡吓了一跳,她睁大眼睛害怕的看着他。

“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在陆家,不是在什么费城,吉姆是谁,你过去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关于这些我们都不在乎,你现在只要好好扮演好陆蠡这个角色就够了。”

“陆沿!”

李宓猛地站了起来,眼眶有些发红,颤抖着喘着气看着陆沿,“你怎么能这样说阿蠡,她是你妹妹!”

“我妹妹?那她有把我们当家人吗?她有叫过你和爸一声吗?”陆沿冷笑,毫无温度的目光冷冷的扫过不知所措的陆蠡。

“哥。”陆一小心翼翼的拉了拉陆沿的袖子,试图平息这场突来的争吵。

一片安静之中,陆蠡深吸了一口气,她紧紧盯着陆沿,眼中似乎有不甘,但她还是开口道: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陆蠡一脸平静的看着陆沿,认真的道歉,然后又走向擦眼泪的李宓,说:“对不起,妈妈。”

李宓一把把陆蠡搂在怀里,哭着说:“不用道歉,是妈妈的错,是妈妈不小心把你弄丢了,你以后就过两个生日好不好,一个三月,一个七月,过去的事你愿意也可以告诉妈妈,妈妈很想知道。”

原本气势汹汹的陆沿此刻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他目光复杂的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女,陆蠡的道歉让他不是滋味,他希望她能狠狠反驳他,骂他一顿。因为陆蠡根本没有错,是他在故意发泄自己的不满,是他单纯的不喜欢李宓太过关心陆蠡。

午饭就在这乱七八糟的情绪中草草收场。下午陆老爷子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门口等着,门前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一片落叶也没有留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陆鈡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来。

陆蠡安静的站在李宓身侧,突然间感受到了强烈不加掩饰的视线,她抬眸,恰好看见了老人朝她走来。

他看着她,却又像是在看别人,浑浊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清晰,他轻轻叫了一声,像在叫他思念已久的一个人,陆蠡本能的觉得那不是在叫她,但还是朝他笑了一下。

老人缓慢的露出的露出一个笑,模糊的五官依稀能分辨出年轻时的英俊,“阿璃,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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