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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入》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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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瑟莉斯,快走!”

图因嘴角带血,回头对着有些愣神的少女大吼道,并和影卫联手再度催动着帝国国库里可列为前三的防御圣物——“生灵之盾”,以此抵挡那个全力出手的疯子的进攻。

现在这幅场景得从他进入大厅见到那十三个宛如牵线木偶的侍从开始说起:

图因没有在第一层的几个侍卫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虽然他们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但说实在的,那些扭曲的肢体并没有什么太强的战斗力,当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时,战斗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行刺者仿佛并没有想到会有人前来营救一般,每层都只留下了数量不多的扭曲侍从把守。因此,图因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最高层,而得到命令的影卫就一直如同影子一样紧跟在他的身后。

然后当他们畅通无阻地闯到了最高层,看到那位八级能力者后,图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栋楼在被那些刺杀者完全控制后没有布下像样的防守了。

显然,在正常情况下,一位八级能力者已经足够摆平这里发生的一切意外了。

然而意外之所以是意外,不正是因为它的让人意外么?

所以图因成为了那个变数,额,至少在他自己眼里,他就是能够拯救被恶龙胁迫的公主殿下的勇者。

虽然这勇者和他的随从在安瑟莉斯眼里就是两个不知道从哪蹿出来啥也不懂就准备英雄救美的二愣子。

她承认自己还是有点感动的,但更多的还是对于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突然从奎特的身后蹿出并用一把看起来很强大的圣器阻挡了他的进攻的,莫名其妙。

出于帝国贵族的修养,她并没有说出“你们让开,老娘一个人就能搞定”之类的话。

但她直接动了手。

——

波尔有些担心的看了眼搬了张凳子坐在这家民宿门口的那个黑袍年轻人,有心想劝他回来,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现在全城都被一种蓝色的符文给覆盖着,除了那些傻大胆和好奇心过重的,其余人基本都缩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外出,生怕被那些禁忌的力量所侵蚀。

波尔自认算是比较胆大的那一批人,但这样在他四十余载的生命里从未遇到过的怪事还是让他有些胆颤,所以他在心里对着门前屋檐下挂着的风铃祈祷了一番。

那个风铃是他很小的时候,看着他的爷爷挂上去的。

如今斯人已逝,风铃的声音却随着岁月深深的印在了这个汉子脑海里,就好像多年前他调皮捣蛋时爷爷在他耳边的絮叨,历历在目,声声入耳。

因此他总是对着那串风铃祈求先人冥冥中的庇护,保佑家宅平安。

如同往常一样眯着眼望向门外的街道尽头的汉子,今日罕见的有些恍惚。

以往狭窄的视线此刻好像无限放大,直抵天的尽头。那里有一轮孤阳,古老、沉默地缓缓下沉,城中的建筑在它的映射下,投下奇长的阴影,渐渐的,越拉越长。就像黑暗,会遮蔽一切。

远处的一片天空被染成了血红色,整个活着的世界,带着一种孤绝的悲哀,缓缓落幕。

一种癫狂的,没来由的冲动,让这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伸出双手,踉跄的朝前走了几步,到了门口。

他一直注视着远方恢宏的落幕,忽视了身边的一切,直到那个被送来这里照料,刚醒没多久就一直坐在门口的男人开口。

“你说,这个世界还值不值得你我去拯救?”

波尔在恍惚中给了一个答案,但事后任凭他怎么再度回想,都想不起自己回答了什么。

只是依稀记得,那个年轻人尚未完全笼罩在阴影里的嘴角,勾起的一丝弧度。

——

图因有些震撼地看着眼前不断叠加手印口念咒语的少女,转头望了望已经被一道道湛蓝色的符文锁链封锁起来的奎特。

无数晶莹剔透的符文烙印空中,以一种神秘的连接方式组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等人高的“光球”,将奎特和他的黑暗力量完全封锁在了里面,哪怕每时每刻都有符文被不断消磨,也会有新的符文从四面八方涌来,无穷无尽的填补着这种消耗。

当安瑟莉斯完成最后一个手印后,来自于八级能力者的威压已经被由符文组成的囚牢完全隔绝了,甚至连同对方发出的那些声音一起,都如同被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确认了安全后,影卫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再度隐于暗处,房间里只剩下了稍显尴尬的王子殿下和眼里透出询问之色的少女。

哦,还有个昏迷不醒的老管家。

图因此时却没有相逢的喜悦。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兴冲冲的准备来一出那些吟游诗人口中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却只是帮人家挡了那么几下攻击还搞得自己口吐鲜血,然后发现其实眼前的马猴烧酒(魔法少女)根本不需要帮助就能够把对手按在地上锤……

王子殿下果然还是想找个地缝。

但碍于客观规律使得他找不到合适的裂缝,他只好主动和少女打招呼。

“额,那个,安瑟莉斯,好久不见哈……话说他是谁啊?为什么要刺杀你?哦,还有你是怎么把他封印住的?这是你新觉醒的能力?”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图因此刻真想一巴掌扇死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帝王心术却连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保持镇定都做不到?

然而出乎预料的,少女并没有对他的一连串的疑问有什么不耐烦,而是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是我们家族的行刑长老,奎特·安格。至于这些用来封印他的符文,不是我的力量,是我借助了这座城市无尽的时光,他现在就相当于在和这座城市的无尽的过去作斗争,最终大概还是会被淹没在这样一片汪洋里……”

少女歪了一下头,蓝色的眸子里一片清澈。她仿佛在思考似的顿了一下,才补充道:“虽然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关于被刺杀的事件……我还是不能告诉你缘由。”

“哦哦,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图因此时就好像一个面对女神的穷屌丝,舔狗姿态尽显,该说是五年的奔波流离让这位王子殿下已经完全放下了身为皇室的骄傲么?

“所以……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回答我了。那么,你,是谁?”安瑟莉斯眼神专注的盯着图因,蔚蓝色的眼瞳里除了困惑迷惘,还有一丝丝的怀念。

她在等他的回答,就好像九年前的那个午后一样。

强烈的既视感涌上心头,图因愣愣的看着眼前明明已经不是小女孩的女孩。

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好叹息一声,说道: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

话音未落,一股死亡的直觉突兀的出现,图因甚至来不及收声,身体本能的直接飞扑了过去将安瑟莉斯搂在怀里,向着远处翻滚而去。

在他身后,两人所站的原地,那一块地板已经完全湮灭,消失的无影无踪。

虚空中传来了一声惊叹:

“咦?小子,以你的等级竟然能够发觉我的偷袭?啧啧,看来这次是赚了,竟然附赠了一条大鱼。”

图因和安瑟莉斯却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随着声音一起从虚空中传出的,还有铺天盖地的威压。

九级?十级?还是……十一级?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好像再高几级都没什么区别,他们两人依旧逃不脱一个死字。

单膝跪地的少年强撑着躯体不去趴下,内腑尚未愈合的伤口重新开裂,嘴角一丝丝鲜血再度溢出。

图因的双眼,随着强行用力导致的脑颅充血、眼压升高,已经变得看不清东西。

濒临死亡的处境让他有些难受,想起了很多的人和事,想起了从出生到长大的一切,也想起了,喜欢他的女孩,和他喜欢的女孩。

或许是未做足准备就来救人的行为让他有了那么一点点后悔,但不多。

至少他不后悔来这里,见一见她。

想到这儿,图因竭力瞪大已经模糊的双眼,下意识的看向怀里。

除了一团模模糊糊的蓝色身影,少年的双眼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

少年有些颓然的自嘲。

“对不起啊,明明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好像,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在心里这样说道。

——

安瑟莉斯有些痛苦的喘息着,但因为图因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所以至少她还没失去意识。

事实上,她已经尝试过调动周遭的力量进行反抗,但可惜的是,周围所有游离的能量都呈现出一种高度可控的状态,显然是对面那位至少九级以上对手,固化了整片空间。

她看着将自己护在怀中的少年,微微有些苦涩,不过想着能在生命的最后和一个长得还不赖又肯护着自己的人死在一起,好像还不错。

然后安静等待死亡降临的她感觉到了一丝微风的拂过。

突兀的,世界仿佛变得清明广阔了起来,已经被捅了个大窟窿的的屋顶上,有太阳些许的余晖落下,天地骤静,微光升腾。

本不该在战场中被人注意的那一丝微风,却成为了主角,就连那九级乃至十级能力者的威压,都好像变得微不足道一般地陷入了停滞。

微风中,有人慢悠悠的踩着楼梯,拾阶而上。也是从通道口那里,传出了不知名的曲调。

一丝悠扬,一丝感伤,剩余八分,少年惆怅。

那个倒在沙漠深处的黑袍男人,缓缓登台。明明一切与他无关,但他好像才是这一出大戏的主角。

他轻轻拍打着栏杆,给自己口中的曲调做着伴奏,目光散漫四处游离。只有身影,在缓缓接近这布伦达酒店顶楼的一切。

就像是出门游历哼着乡音的普通少年。

那年,他看世界,世界很大。

后来,世界看他也是。

——

波尔望了望窗外。

风铃在微风中叮当作响,那把椅子依旧放在门口,但拿着那把椅子到门口的人,却已经离开。离开时,那个人的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真是个怪人呐。

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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