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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妃媚骨》第010章、好戏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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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国天宇城各个角落里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姜央开天地混沌二千多年后,巫傩神女调拨最初的魔诶之乱后,至今已有十多年的历史。

十多年以前可不是这样。

那时候极至热闹之时,街衢之中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水泄不通,真真叫做“万人空巷”。

师傅徒弟数人热火朝天地操作一台庞大的驴皮影,还有条不紊的。

“做梦都能娶上媳妇!”师傅总是这样回顾以往。

观众的喝彩声此起彼伏,绕梁三日而不绝。

有时大户人家还专门迎请他上门做专场演出。如今学徒倒是走了已有十来个,只剩下惠儿一个,这惠儿还隔三差五?求着,他娘要让他回家跟着舅舅一块做茶叶生意,说现在这条路“没有出息的”。大型的皮影再也演出不了,只好全靠他一人演一出单薄的戏。

时运越来越坏。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终于有一天,在胡同口看皮影戏的就只剩下这一介君生了。

谁也不知道这书生是从哪儿来的,只是突然有一天他就笔直地站在街口了。

一口破筐永远背在身上,豁口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他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书。

有时候别人走到他身边,他会毫不留情地抱怨:“别挡住我的太阳。”后来身体向外辐射的一股酸臭味,主动在他周围画了一个包围圈,抵挡他人近前,也就不再挡着他晒太阳了。只剩下下雨天晒不着太阳了。

他凭借着一筐破书和一身的酸臭味,证明自己是一个衣食无着的人。

书生背后的竹筐,偶尔会出现一点食物;或者衣袋里响起几个铜板,更多时候是空荡荡的。

他不吆喝也不叫苦,只就这么站着,天经地义般站着,仿佛地老天荒他本就该站在那里。

要不是他身上的百衲衣和脚上的罗汉鞋,别人都不会知道他以前的身份。当然,衣服和鞋子是可以捡来的。

“年轻人!看你喜欢的不得了了吗?”师傅远远地隔着屏幕,见他对自己的红的绿的小纸片人儿发呆了好几日终于问。

“嗯!”年轻人摇摇头,不置可否。

过了几日,又来了。

“年轻人,兵荒马乱的,找不到体面差事。就跟我们混碗饭吃吧!”

没想到,年轻书生居然答应了。

于是乎,皮影戏班里又多了个方润玉手作。

手作者也,操作皮影戏的师傅是也。

他可是个全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八般武艺全用在了戏里。

戏文唱词,皮影儿的布景,公子哥儿,小姐姐,他把如数所学全部奉献给了他新的事业。本想着在正经衙门里谋个正经差事,也好不负自己修身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如今几次在各衙门里碰了壁。

几日衣食都成了问题,爹娘都自得暂避了城西姜央庙里安生。

所以如今先混个烧饼钱才是上策;否则日日空手而归,空有一身正气又如何。

人很多时候是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

好在,目前的营生还算满意。

他尽可在皮影戏里,细细品读描绘了他心目中的理想境界。君王天下事不过万寸间而已,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于是乎就有了一部唱响天宇城的《三生石记》。

……

……

因此上当怡红院里的花粥,不明就里地来到怡红院前台,看到的就是《三生石记》的巨大背影。

二楼红木栏杆不经意间望出去。

远的山,近的树,明丽的花朵,美好的公子小姐——

“那个是什么?”花粥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尽管她努力让自己低着头,头发蓬蓬乱地挡了半边脸,说不定头上还有若干未来得及清理干净的鸡毛。

“稀罕呢,前面居然有豪客叫你出来坐台呢!”酌墨子拿手绢不断地掸花粥的手,花粥这才放了手。

花粥害怕地退了一步,问道:“什么?坐台?”

“咱们这里叫章台,是妓院的文明说法。所以露个脸,就算‘坐台’!”头一次听到坐台这个说法,心里更加害怕。酌墨子见花粥畏尾畏首,所以细心给她解释。

花粥不放心,急忙道:“我可不在花魁的名册里,如何翻名牌也翻不到我头上呀——”

“说‘坐台’就是‘坐台’了,你不用怕!”那个酌墨子倒不知从哪里来的豪气,拍拍她自己的胸膛,为花粥壮胆。

不过说实话,作为奴隶的花粥地位倒要比前面的花魁们,还要低上一等,生杀予夺大权全部归老鸨儿所有。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谢谢姐姐为我宽心!”花粥努力按捺住内心的不安,小心翼翼地把新衣服里面掖在后腰上的那把柴刀,仔细放好。

从昨晚开始磨这把柴刀,它小小的,弯弯的,今天砍柴时已初步验证了自己一晚上的劳动成果,果然削铁如泥。

半夜三更都没有静下来睡一会儿,一来自己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必须有一件防身武器;二来老丐爷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必要时自己必须舍身前往郡主的护国公府一探究竟。

花粥心里怒喝一声自己,说:“傻了?你,花粥,你若往前一步走,就是万劫不复了。”

“说什么?”酌墨子前面听她后面嗡声嗡气嘟喃,就问。

“就说查无此人,老鸨儿一定是糊涂了……花粥只是奴隶,哪里会是花魁——”花粥粗着嗓子,以暗示自己与前院的花魁们的区别。她返身急欲往回走。

“哦,对。银子!三百两——今天这位豪客说了。只要你去前台露个脸儿,基本上是就到手了……”酌墨子的声音极大,急喇喇去拉住花粥的手,说:“奴家知道你最是喜欢银子了……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花粥眼睛彻底放了光,心里盘算着小九九,自己为奴隶数年,身上没有半分钱,三百两确是会解决自己很多问题的。

“是啊!三百两,只是坐台……”酌墨子的嗓子过大,引得旁边儿的几个姐姐又是一阵羡慕之声。

红木的旋转楼梯之下,一个巨大的穹隆顶,上面缀满了夜明珠,三三两两的红黄蓝绿的灯光像是闪电,照得整个场子下面一溜排开的燕舞莺歌,水袖飞扬,粉嫩娇羞。

半老徐娘老鸨儿登了场,几乎同时,四面红墙上红灯之后的帷幕拉升,一格格升起,烟雾弥漫中,数百名玲珑女人,半扇遮面。个个红红绿绿,脂香浓烈……

“本章台历来文人雅士,骚客达人云集。作诗填词,极尽人间快乐繁华。我们怡红院章台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别处是男人选姑娘,我们今日这里花魁,值此良辰我们选选花魁。”

“今日是花公子包场子吗?”台下有人问。

“只要有豪客,日日是好日!今日这位花公子要选花魁,他对我们楼上的几个姐姐都不满意!”老鸨儿解释完,台下一片嘘声。

“什么花公子?多大的架子,难不成是太子来到了此间?”台下又有人问。

“那倒不是!这花公子倒是与太子有莫大的瓜葛……”老鸨儿最会察颜观色,她们这一行当然是惯会说好听话抬举人的。

“哦,太子!”一干迷妹儿似的花魁们也逃脱不了崇拜的呼声。

“太子要来吗?太子会来这尴尬之地吗?”有人不禁发出了疑问。

是啊,太子,年少有为,又深得魔帝喜爱和百姓拥戴,还与护国公之女玲琅郡主定有婚约,怎么会来这烟街柳巷。

“嗯哼。慢慢等,会来的!”花良臣翅着二郎腿,倾斜着自己略显单薄的身躯,一只手倾斜了自己手中的一只蓝狐玉壶,“吱溜……”“吱溜……”地喝水。

……

……

老鸨儿退到幕后。

一溜烟儿似地涌到台上若干女子。

“这些个太过庸常不过。她们或者犹抱琵琶半遮面,或者直接丝巾扇儿咬了唇;或者燕肥环瘦,或者花枝乱颤……”花良臣弓了一下腰,仔细观察一下,然后又退回去喝水。

老鸨儿见花良臣头都未抬,双手合十一击。

音乐静止时,人群里胭胭俗粉浪花一朵朵盛开再退却,中心舞台上涌出一朵白梨花来,花瓠退尽,中间居然站了一个美人,一身洁白的羽衣,羽衣之下半露的香背,香覃玉肌,曲折婉延,在该收口的地方才收了口,一头乌发轻松盈换在后面,一支玉梨别在发迹,没有金花银朵的点缀;削尖的脸颊,精致的五官,冷若冰霜的眼眸。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哇,这个好!”有人朗声赞叹。

“是啊,这种烟尘之地还能出这种女子,难得!”舞台下侧摇扇公子说了一句,此刻小二在身边匆匆走过让他一把拽住,“小二哥,这位是你们的新进的……花魁?”

小二啄米似的点头“是啊!大爷,这花魁从西边来。那里魔珏国,首阳山盛产美女,如今台上的这位唤作殷雨霏……”

“此是非之地,切不可久留!”花粥见旁边的酌墨子看得入了迷,自己返身欲走之时,却听得“魔珏国”三个字,一下子醒了,不由得向楼下台上多看了几眼。

那女子美则美矣,可贵之处在于她满面冰霜。

眼睛要睁未睁,完全不屑于与其他人争奇斗艳,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眼前巨大的粉色围幕突然一掀,里面出来一位摇扇之人。

摇扇之人一伸手,一块散碎银子捏在手里,小二盘子底下悉数塞进他手中,低声说道:“在下也是仰慕殷雨霏小姐而已,麻烦知会知会,可好!”

小二俯身,脸上堆出谗笑,说:“每一个都说好。这殷雨霏最善解人意,相会过的男子定会魂不守舍,回去一夜之间得相思病的总是有的。这个您是外来的,可就当没听过,别说出去,要不然小的这小命,嘿嘿。”摇扇公子微微一笑,说了句放心,然后摆摆手,小二一哈腰,转身离去。

花粥不敢上前,只得重重叠叠的轻纱粉幕后面躲着,见小厮儿返身帘后,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花粥望着幕后的长廊间正发呆,返身欲找酌墨子姐姐,却见那小二与另一执事模样的男子耳语。

“上回……那公子相会一夜,回去月余就死了。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呵!如今这又来几个!”

“来了,太子来了!”门外一阵一阵的喧嚣。

一楼的大厅应该是被人打开了。冷风刺骨,打着旋儿猛地冲进来。

一干人涌进来,乱糟糟一堆人涌进来,花粥也不知道那个太子来了没有。反正就是被好些个人挤来挤去,酌墨子也不知去了哪里,自是遍寻不见。

当花粥自认为可以不用去前面“坐台”了时,眼见那个酌墨子又不知从哪里拱了出来。

她爬上楼梯,气喘吁吁道:“快快,跟我走。再不下去,老鸨儿能生拨了我的皮!”

……

……

眼见那个有些朴实的酌墨子面露惧色。

花粥儿随她下楼,左右一瞧,见大厅里光线昏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换回一方幕布,在不知什么灯的照耀下,莹莹发光,楼下极为宽敞,座椅整齐的摆放着,每一排都座无虚席。

原来前面这选花魁不过是前戏,正场才开始。

“真的是好戏连台呢!”酌墨子啧啧称奇。

她在魔珏国长大,幼时活动空间不超过十里,况魔珏国不过一个保守小国。

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新奇的东西,花粥好奇的问道:“酌墨姐姐,这是什么,莫非这怡红院,今日里也是要看戏?”

酌墨姐姐曲折跟在花粥后面,前面有两个引路的女童;她笑答:“你只答对一半儿,这是皮影戏。”

花粥儿直起身子,一时间来了兴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方幕布,以致于走路都磕碰了椅子。

咚咚咚,一阵密集的锣鼓声响起,一圈子红木楼梯拾阶而上,二楼金丝楠木的中空围栏转了几个转角儿,一干莺莺燕燕五颜六色的女子,见老鸨引了个刚刚才的花公子和若干姐姐下了楼,早早让了一条道出来,刚才还喧哗的宾客们立刻安静下来,好戏即将上演。

幕布上出现了一个皮影小人,紧接着出现了另一个小人,一个应该是皇帝,另一个是贵妃;都穿着明黄色的宫服,小人儿的皇帝甚是威严,应该还戴着七七四十九颗珍珠的皇冠……它们被制作的惟妙惟肖,每个动作都活灵活现,一声清亮悦耳的女音响起,完美的配合皮影的举动,仿佛它们都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

酌墨上前把花粥安置好,花良臣旁边一位高个子的公子,熟悉至极的一个声音道:“花粥姐姐,你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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