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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织梧桐,当春乃发生》第五章 夜宴杯盏映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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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来临,也是御膳房最忙碌之时,前前后后不可开交。可即便如此,织梧和庄沁也没被安排什么重活。不过是帮忙抬些小瓶小罐,打扫打扫窗台。

可是这些好处,看在同为宫女的旁人眼里,的确让人眼热。

“哎呀,庄沁、织梧,你们两个在那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帮忙?”

一段急促而狠戾的喊叫穿过凄冷的黑夜。借着御膳房中投射出的光辉,庄沁看见是那膀大腰圆之女在喊,不知该如何回话。

“马鹤,你休要多言,管好你自己便是!”申念芝在御膳房中呵斥着这名叫马鹤的粗犷的宫女。

马鹤怒目横眉瞪了庄沁一眼,粗壮的身躯让她带了点不怒自威的气势。她又扫了一眼一旁的织梧,便进了御膳房。

等所托之事都忙完了,织梧便匆忙赶到小池塘,抬头观看月色。

月光如银,倾泻下来。庆合殿内的丝竹随风传于耳,织梧朝着声音来源望去,眼光似乎能延伸到这帝国之宫中最繁华的那一点上。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庆合殿内,昆帝秦熠身着黄袍居于殿中央九阶之上,左侧坐着一雍容华贵的女子。她身着红色凤袍,面容端庄典雅,鼻梁高挺,眸眼上弯,嘴角保持着适度的上扬。

九阶梯下,诸嫔妃坐于殿之左侧,皇子居于殿之右侧。腰间挂着麒麟玉牌的便是太子秦钰,坐于右侧最靠近阶梯之处。接下来是二皇子秦铮,三皇子秦锦,六皇子秦铭和七皇子秦钊。

舞女身着青色广袖服,司乐众人坐于一旁。随着琴瑟和鸣,翩翩起舞。舞姿柔而轻,远望而去,好似林间青色花朵,秀色可餐。

“皇后觉得舞女舞姿如何?”

昆帝秦熠往右边一靠,一边吃着鲜果,一边与皇后说道。

“陛下,臣妾觉得这些舞女舞姿轻柔,加上歌曲婉转,若青蝶舞于花间,好看极了。”

“朕倒觉得,这些舞女千篇一律。如玉器精雕细琢。璞玉形虽参差,但玉形天成,才有各异之美。”

见皇帝如此说,皇后即刻回话道:“陛下说的是,再好的东西,若是失了性子,也是乏味。”

秦熠看了一眼皇后,暗自哼笑一声,摇了摇头。

一语刚止,只见那一群青蝶般的舞女中,绽放出一朵“盛夏红莲”,姿态虽娇柔,却不失自我;虽承传统之态,却不失新意。长袖飞舞,好似火焰随风摆动,配上美人面庞,艳丽极了。这正是一舞得宠的御女,吕氏。

昆献帝看到此处,嘴角扬起,脸上的皱纹都褶了起来。

一舞作罢,陛下笑颜未止,道:“传朕旨意,晋御女吕氏为宝林!”

这一句话可是触及到诸妃心里最敏感的那根弦,一团无形怨火朝着吕氏便压了过来。

“陛下,陛下!臣妾受不起啊!”刚刚还端庄的吕氏,听闻此话,瞬间失了态,竟像求饶似的俯倒在地,那受惊之状,用夸张形容都毫不为过。

众妃的戾气,忽而转成交头接耳的戏谑嘲讽。众妃皆知,在大殿之上如此失态,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陛下环顾四周,那众妃切切私语的景象也是映入了眼帘。忽而,他脸色一转,便要动怒,竟如此喊道:“吕氏,即刻晋封宝林!”

众妃惊异,这的确是意料之外,但又怕惹是生非,便都闭口不言。

“朕倒是要看看,朕倾心吕宝林,你们心中是否有所怨气。若是有,便在这庆合殿上说出来;若是没有,私下如果是有什么对吕宝林不公的言语传来朕这,朕决不轻饶!”

坐在皇子对面的诸妃之中,有一位的衣着最为出众华贵。她容光焕发,肌肤胜雪,眼眸有神却让人难以揣测。她就是宠冠后宫的瑾妃娘娘,二皇子秦铮之母。

“陛下!”吕氏心惊,转脸望向瑾妃,众人却不能从瑾妃的脸庞上看出她的任何情绪。瑾妃见吕氏看自己,接着,陛下的目光竟然也向自己投来。

见状,连忙道:“吕妹,陛下如此看重你,你便不要推辞,”瑾妃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瞧着陛下的厉色似乎缓和些许,又说:“从今日起,你便是宝林了,是陛下册封的名正言顺的吕宝林!谁若有什么说辞让吕妹你不悦,便来说于本宫,本宫定求陛下、皇后为你做主!”

“是啊,吕宝林,你可不要负了皇恩啊。”一旁的七皇子秦钊之母容妃跟着补充道。容妃一身墨绿,头放得极低,就连说话都一字一句,谨慎得很。说完,还看了看身旁的宫女蔡淼,蔡淼微微点头向她示意。

“臣、臣妾谢陛下龙恩。”

第四章诗松竹

吕氏谢完恩,便退去了。

随后,太子秦钰拿起自己桌上酒盏,气出丹田,对陛下敬酒道:“父皇,今日在坐饮酒正欢。儿臣一时兴起,想要吟诗一首,献于父皇。”

太子着红衣,纹银色麒麟装,好不威武。眉宇间的得意之色难以掩藏。

“哦?朕的太子平时并不吟诗作赋,如今是怎的诗兴大发?”昆帝秦熠将双眸眯成一簇,脸上的皱纹也挤成一团。

“父皇,太子皇兄为了能给父皇助兴,平时虽不好诗文,此刻都诗兴大发了呢!”秦熠话音刚落,三皇子秦锦便起身,为太子秦钰助威。

秦铭看着秦钰和秦锦,这便是民间所传的钰与锦,也作玉与金。传此二人是富贵吉祥,能为北昆带来繁荣的两位皇子。很显然,此二人也是相互扶持,自成一派。

“好啊,那你便作来给父皇我听听。”

秦钰清了清喉,一手置于背后,另一手伸出向前,吟了起来。

“穿土破石朝天生,节节青翠节节刚。我欲拨云向日挺,定平风雨见朝阳!”

“好一个定平风雨见朝阳,真是好诗啊。”秦锦附和道。

六皇子秦铭听得此处,嘴角一翘,便知秦钰用心何处。

先帝秦炀和昆献帝秦熠本是兄弟,秦炀驾崩后,其弟弟秦熠夺得皇位,并声称是先帝死前口头遗诏传位于自己,却从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后因当时的将军韩子阳是如今陛下的小舅子,当时又手握禁卫军,靠武力压制才成功登基。

如今的昆献帝秦熠喜竹,当年王府内都想方设法在北方也植满翠竹;而先帝秦炀酷爱松树,所以北昆皇宫当年遍植松树。秦熠上台后,虽未明言,但宫人们都落叶知秋,昆宫的松树几乎都被砍伐尽了。

太子秦钰如此一诗虽未提及竹子,但众人皆能听出,这首诗一赞扬了竹子的风骨,二奉承了陛下,真是一举两得。

想到此处,秦铭回头一望,身后坐着一个男子,名叫秦锐。他是先帝唯一的儿子。本来应该他坐于王座,而现在坐着的,却是他自己的叔叔。想必他现在心中也不是滋味。

“皇兄此诗虽好,只是一句皇弟觉得并不妥。”正当陛下秦熠笑得合不拢嘴之时,二皇子秦铮起身,道,“人人都知,父皇是天子,是我大昆的明日,光辉祥和。此诗之中’我欲拨云向日挺’,怕是对父皇有不敬之意啊。”

秦铮鼻子偏大却挺拔,褐色的皮肤比秦铭还要深上几分。说完这些,他脸上更多了些得意之色。

刚才陛下还满脸愉悦,现在竟稍有愁云。

正当二皇子秦铮得意于刚才对太子的抨击之时,秦铮忽然用余光发觉了一个目光,如晴空霹雳,“嗖”得一下击中自己的视野。他顺势望去,竟然是自己的母亲——最得宠的瑾妃。那样隐秘的目光,却让他刚才得意之色减了七分,便不再多言。

“容妃,你觉得呢?”昆献帝一句,为这殿内的紧张之感增添两分。

七皇子秦钊之母容妃姿色逊于瑾妃,只是应陛下之言起身之时,那身姿如柳,婀娜极了,却仍是小心谨慎。

“陛下,臣妾觉得这太子之诗确有……”正当“不妥”两字要脱口而出之时,一旁瑾妃凌厉的目光再次袭来,她刚才还柔和的表情忽然闪烁,忙改口道:“太子之诗确,确有壮志凌云之感,歌颂我大昆之意。”

“哦?真是如此吗?”昆帝又问。

“真是如此。”容妃低下头去,眼神不敢触及陛下

“皇弟这话不妥,我所谓之竹,乃是父皇,乃是我大昆。所以我才道‘定平风雨见朝阳’,指的是我大昆必能一统天下,安定四方!”秦钰赶忙自圆其说,余光扫了一下,见父皇笑意回转些许,便又道,“六弟,人人都道诸皇子中六弟诗词最佳,何不献上一首,让愚兄也能多多借鉴学习?”

秦铭见太子秦钰语锋转向自己,便挤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道:“皇兄,秦铭的诗词,文法不通,句句拙劣,怎能与皇兄一比高下?”

“哎,皇弟,你自谦啦!今日父皇兴致不错,你何不锦上添花,来上一首?”秦钰又道。

“那秦铭就献丑……”秦铭见推脱不掉,正想硬着头皮来上一首,一语未止,却被三皇子秦锦打断。

“六弟,既然太子皇兄已经以竹作诗,而竹、松之刚,天下闻名,你何不以松作诗啊?”

秦锦生得精致,圆润而大的眼珠在眼眶中来回打转。秦铭微微低头,瞪着秦锦。秦锦见状,脸朝向别处。

庆合殿内,刚才的祥和氛围渐渐压抑,虽未有云,却让人感觉黑云压寨,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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