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宁这回不得不上前安慰，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娘，瞧你说的什么话呀，咱们只要都好好的，吃点苦算什么。等以后咱们赚更多的钱，天天吃米饭。”

这话不仅是安慰沈琳琳的空话，而是对自己成为这一家分子的责任。

何二妞在沈琳琳的身侧，听见大姐的保证，立即表达了自己也能有一份力量，“是呀，娘，我再练练手就能秀出能卖钱的绣件了，你就不用整日的担忧坏了身子。”

“还有我。”何长生的声音急急的插进来，他的小身板往大家的跟前一站，拍拍还不宽阔的胸膛颇有男子汉气概的说道：“我可以跟黄家哥哥去山上砍柴卖，还可以跟李叔叔一样下河抓鱼。”

在他幼小的眼里，打柴摸鱼能换钱的事就是他将来要干的。

沈琳琳慈爱的望着跟前的三个子女，已经憋回去的眼泪这回怎么忍都没法控制住了，一边闪着泪花一边紧紧抓住何宁宁和何二妞的手，欣慰的说：“你们都是孝顺懂事的孩子，娘开心。”

经历过难以言说的生死劫难，即使这样贫穷的生活，她也觉得能拥有这样懂事的孩子是她此生莫大的幸运。

这让何宁宁想起了前一世，她的母亲也是缠绵病榻，整日不断的吃药，西医没有效果后就偏着中医，甚至在母亲去世很久以后，浓浓的中药味熏的房间还带着药香，充斥在她整个记忆里。

眼前的沈琳琳的模样与自个的母亲的影子渐渐重合，何宁宁有瞬间的恍惚。

“长生，你陪着娘说说话，二妞和我一起去做今天的晚饭。”

娘儿四人发泄完相扶相持的亲情后，何宁宁的肚子又一次的发出‘咕噜’声，让她醒回了神分配起任务来。

大家对她的分派没有异议，长生像只猴子一样的爬上了床待在沈琳琳身边，二妞则是跟着她出了屋子到旁边的坯房。

坯房是依着草屋围起来的，房顶比正屋矮上一些，简单的形容就是比亭子多了一面草墙。

只有一只大灶头，一口水缸，还有三捆不多的柴。灶头上有几样必须的厨具和几只大小不一的陶碗，以及一大罐的盐。

灶膛里还有火苗，所以也模模糊糊的看的清楚。

“姐，野菜汤咱们还要么？”

何二妞蹲在火膛前，看着何宁宁掀开锅盖，问道。

何宁宁知晓她是不舍得将已经被煮的黄不拉几的野菜倒掉，点点头，“嗯，放点盐巴热一热下面疙瘩汤吧，晚上就吃这个。等明天再吃别的。”

边说边从灶头上找出一只缺口的大陶碗，又取了水瓢舀了一勺水将上面的浮尘冲洗干净，顺便也将手仔细的洗了一遍。然后才从装着米面的布袋子打开，小心翼翼的在一个纸包里取出半碗的粗面，再在里面加上小半瓢的冷水，从竹筒里抽出几根竹筷匀速的往一个方向搅拌着碗里面的面粉。

清冷的月光照进来，像一层霜覆盖在两朵娇嫩的花骨朵上。

牡丹芍药经不住霜打，只有开在山野间的野菊花扛得住山间的寒意，傲然在寒风中开的淋漓娇艳。

小半会后，碗里面的面粉变成糊状，而锅里面的野菜汤正翻滚着。

没有一次性手套，何宁宁非常不适应徒手去抓碗里的面粉。迫于现实，她只好无视掉心中无病呻吟的洁癖，抓起面糊糊用力捏紧拳头，让面糊糊从指缝间钻出来。这样出来的面疙瘩轻薄，很容易煮熟，而且口感比一团一团的真疙瘩好上十倍。

面片片一掉进沸水里，随着翻滚的水上下翻腾，由于光线太弱，只瞧得见点点粗黄在水里散出特有的麦香气。

等全部把面糊糊下完，也没有多少时间，这个比和面做馒头要来的省力省时。

随着白气蒸腾，一大锅的面片疙瘩汤就好了，即使野菜黄不拉几，却掩盖不住其诱人的味道。

何宁宁从盐罐里捻了些盐撒进去，搅拌了几下，就让何二妞帮忙端碗来盛。

何二妞早已经盼的咽了好多的口水，忙不迭的去取了四只陶碗摆开在灶台上。看着何宁宁一勺一勺的装满四个碗，再把原先的那只大陶碗洗净，把锅里剩下的也盛起来，忍不住的探过头去闻闻味道，满足的笑着，“姐，你真能干。”说着伸手去端碗，才触到就又立刻的缩回来，嘴里下意识的吸了口凉气“嘶”的一声。

“怎么了二妞？”何宁宁以为她是被烫着了，赶紧放下竹漏勺要拉她的手查看。

不想，二妞却将右手往背后一藏，眼神闪躲的垂下头，“没事，今天出门不下心绊倒摔了手。”

若是以前的何大妞，或许就粗心的随她去了，但何宁宁少说也是吃了二十多年的饭，小孩子的心里还是能瞧出一二三来的。目光扫过二妞那头营养不良的干枯的头发，轻轻的将她藏着的右手拉至眼前，“我看看。”

“不用不用。”何二妞还想挣扎，何宁宁不让，加了力道。

火光里，小手的手心破了一大块的皮，干涸的血黑黝黝的凝结，如一只丑陋的怪兽张着大嘴。

“是不是何彩娥跟其他的人一起欺负你了。”

何宁宁没有质疑的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自家的堂姐妹而去。在何大妞的记忆里，大伯的家境要比她家富裕许多，旁边的砖瓦房就是他家的。而生养的两个两个女儿偏生喜欢捉弄大妞二妞，经常的嘲笑和欺负。若非因为何大妞偷偷看了村里扬里正家的大孙子几眼，也不至于被和彩蝶冷嘲热讽继而发生口角，被阴损的推了一把撞到石头上丢了魂魄。

她记得，是何彩蝶故意将何大妞往石头上推的。

一个身强体壮，一个长期的不能果腹，力量当然悬殊的了然。

在何宁宁的逼问下，何二妞终于敢小声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王家的阿发和周家的小雀，还有小雀的哥哥。我已经采了好多的野葫芦想晒干了冬天时候吃，可是彩娥姐姐说那是给猪吃的，全部扔进了她家的猪圈...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