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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江湖》第一章 钟讯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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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泣晚霜,水悲天远。

秋阳拔开云雾后力尽,只能苍白地注视着大地。

嵩山。河南登封北。

少林古刹便坐落在山上!

山以寺名,寺以山显。

早课刚过,寺内迎宾飞禀知客僧:大雄宝殿内有一个白衣少年香客,持白玉碟求见方丈。

缘木大师闻言大惊:少林寺已有二百多年未曾有过持白玉碟求见方丈的大事了!迅步走入大雄宝殿。一眼就望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白色儒衫,左手拿着一块椭圆的白色玉碟,轻淡自然地站在殿中。

缘木大师急步到白衣公子面前,双手合什唱了一个礼,道:“阿弥陀佛,恕贫僧来迟,贫僧乃少林知客,未知施主前来我少林有何贵干?”

白衣公子施然躬身还了一个礼,道:“小可姓江名无风,奉家父遗命,有急事欲求贵寺方丈,但请大师转告。未知……贵寺方丈如何称谓?”

“敝寺方丈是贫僧的师叔,法号空见……”缘木大师刚说及此,一个柔中带刚的声音从藏经阁里面传至耳中:“快请江施主。”

缘木大师闻听方丈用传音入密召见江无风,心神俱震,额上顿涌起一层细密的汗珠,张口结舌地对江无风说:“江…江…施主,请随贫僧来。”说完,领着江无风急步走向藏经阁。

藏经阁门待江无风步入后,便自动合上。

江无风进得阁中,着眼处却是一个小佛堂,堂中有一个矮香案,檀香正燃。香案后一个白眉和尚闭目盘膝而坐。见堂内再无别人,知他就是少林方丈空见大师了,急步到香案前,躬身一个礼,道:“小可江无风奉家父遗命见过空见大师。”说完,双手把白玉碟递放在香案上。

空见大师双眼适时打开,神目如电地扫了一下白玉碟,复又闭目思索了一下,再打开眼睛望向江无风,见他仅只十五、六岁的模样,脸上全是未脱稚气的清秀,浑不似想象中的高手模样。不由一呆,脱口问道:“施主今年多大了?”

江无风在递上白玉碟的同时亦在打量空见大师:宽大的额头上挂起两道白眉,衬得眼珠更显黑亮!只是……只是……其它地方如邻家老头模样……。忽见空见大师眼睛一开一合,被他的眼神震了一下:是了!他应具有如此眼神……

江无风见空见大师出口相询,思及先袓遗命:不能弱了江家名声!胆气立马一壮,逐大声回答道:“小可江无风,今年有十五岁了。依例持碟求见!”

“好!好可惜!好!”空见大师听到江无风说依例持碟求见后,不觉在语气中运起了“佛门狮子吼神功”,一声比一声威重!第一句“好!”是想到自己继任少林方丈一职不到三十年,就等到了少林寺要等的人。而且其中之秘必定惊天动地!第二句“好可惜!”是可惜所等的人只有十五岁,未知其能否经受武功测试……第三句“好!”是想到依例而求见的人虽只有十五岁,必定有所持……

江无风从空见大师的语气中也听出了这几句话中的内涵,内心中对这位少林方丈有了一番新的评价:此老心思变幻极多,恐怕是一个难以令自己取信于他的人……一念及此,逐长身而起,谨慎道:“大师就不用查看白玉碟的真伪了吗?”

空见大师闻言,心中一顿,暗念一声:“惭愧!”略回忆了前任方丈传位时所言,脸色一阵变幻之后,连忙向外传声道:“缘性进来。”

外面应声走进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稍胖,圆脸大耳,年约四十岁的和尚。向空见大师躬身合什一个礼,道:“方丈有何吩咐?”

空见大师把手中的白玉杖递给缘性,道:“你持白玉杖速去请达摩院首座、罗汉堂主持、藏经阁长老速到阁外听命!再令传功长老集结武僧立时封山。所有缘字辈弟子结罗汉大阵于演武场,不得让任何人靠近藏经阁!”

缘性向白玉杖躬身一个礼后,双手接过白玉杖,领命外出。

空见大师见缘性离开藏经阁后,长身而起,就手拿过白玉碟,放在掌心,双手合什运功,一阵骨骼暴响,把手摊开,见白玉碟在内力相激之下变得通体血红,并且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茫。

空见大师见此异象,心中极是惊异:竟然真是此物!为掩饰内心心思变幻,逐哈哈大笑两声后对江无风说:“玉碟是真!玉碟是真!……至于你江施主……那就请你小心,老衲要冒犯了!”言毕,右手虚握收拢,檀香的烟气随之凝成一团。待右手手指握成拳头后食指对准檀香一弹,刹时,檀香的烟气团中分出一束,急向江无风射来。

江无风见空见大师突发攻势,不敢怠慢。身形如闪电般凌空而起,踏在那束烟气之上。

空见大师见状,暗道:“果真名不虚传,人亦是真的了!”左手虚空一招,右手中指继续弹出,那束烟气射空之后便被空见招回,再加上空见左手的吸力,就如一条灵异至极的灰蛇,反转头直咬向江无风的大腿。

江无风轻盈至极地微一提身,仍是踏在这束烟气之上,吐气开声道:“‘渡劫指’果真名不虚传,小可亦要冒犯一二了。”言毕,全身一个翻转,双手凝重地抓向那束烟气。两人同时一震,空见大师跌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江无风则跌坐在藏经阁地上,各自胸腹一阵起伏后,空见大师苍白的脸很快地回复红润,而江无风嘴角上却渗出了血丝。

空见大师见此,大惊相询道:“江施主没事吧?”就手拿出一粒清香四溢的药丸长身而起递给江无风,道:“这是敝寺的‘大还丹’,施主请快快服下,以防伤势恶化。”

江无风推开空见大师拿“大还丹”的手,略有尴尬地道:“没事,小可受伤并不严重,无须浪费这颗圣药。”说到这里,语气转为崇敬地道:“大师好功夫!”

空见大师见江无风真的没事的模样,逐把“大还丹”放在香案上后对江无风道:“不知江施主持碟来敝寺……”

“小可这次前来,对贵寺没有半点恶意,一是奉家父遗命,恳请大师恩准,将‘佛门接引神功’秘笈借小可在这里阅读半个时辰。二是借贵寺课钟一用,请将寺钟连续敲二十四响。”江无风用异常严肃的语气回答道。

空见大师闻及江无风要学“佛门接引神功”脸色一沉,继听说要课钟连续敲二十四响后面色大变,沉思一会儿后对江无风说:“佛门接引神功原为白玉碟主人绝学,后蒙先贤看重,传我少林,但不知施主何以未曾习得?”

江无风闻言,无奈地说:“该秘笈在我祖父手中失窃,先父也曾在祖父的指导下修习过几十年,我在先父的口授之下也仅略知皮毛。盖因修习这类神功必得有本据所依,不然一字之差,后果十分严重,敝家历代因感身上责任繁重,不敢以身犯险。是以,小可所修习的‘佛门接引神功’可以说是只打了个基础。”说到此,从贴身内衣里拿出一个莲花座,不知何物所雕,通体赤红,周边刻有朵莲花。

空见大师一见此物,猛然想起故老的一个传说,心中一个激棱,赶紧下拜,惶恐唱了一声“阿弥陀佛”后道:“施主但请收回。”见江无风收回,贴身藏好,才收腿在蒲团打坐。心中略有惊异地道:“江施主欲学佛门接引神功,贫僧可以答应,但要敝寺课钟边连续敲二十四响,兹因事体严重,诚因施主你不避嫌疑出示‘九品莲花令’,必非无因,望施主有所赐教。”

江无风见问,略有悲切地说道:“听先父所言,佛门接引神功于小可初生不久便被人窃走,先祖父因此而激发心魔劫难,因他自感愧对寒家历代祖先,于是自我放逐,听任心魔噬心,从秘笈被窃后,不到三个月,就抱憾归天。在五年前,小可十岁那年,先父因修习佛门接引神功因没有秘笈参照,可能是因为口诀有误,而走火入魔。幸好,先父内功深厚,强压逆气,得返生天。但却因此而伤肺极重,不敢长时间运用真气。是以,小可对‘佛门接引神功’的修习也是不全的。又小可因其它家传神功未成,不能运用半丝内劲。在唯恐窃去秘笈的人复来窥窃的担心下,无奈只好搬家到扬州……”

江无风说及此,脸色哀伤,语气悲切起来,陷入了沉痛的回忆之中……

※※※

十月的扬州,正是小阳春的季节。秋高气爽,薄烟远布。

辰未。

江先照一如既往地在自家酒楼最偏僻的角落里面斜倚墙而坐。要了一碟花生米,一壶米酒,在慢斟慢饮。由于平常店里的大小事都不须要他亲自出面,仅暗中传音指挥坐台账房南宫雨处理酒楼的一应事物,是以众人都以为南宫雨是酒楼老板,而无人识破江先照才是留艺堂的真正的东家,只认为他是一个无所事事,终日泡酒馆的酒鬼。

临近中午时分,练功完毕的江无风亦客串酒楼伙计,招呼渐多的宾客。手脚极为麻利地先给老爹重泡了一壶好茶,重上了一壶米酒与一碟花生米,飞快转身就招呼别的宾客去了。

午时正,江无风刚招呼好一个靠门坐着的宾客。不经意,一抬头,就见酒楼外面,离酒楼约莫五百来步的街巷转弯处,向酒楼方向走来的一个青衣老年相士。初觉得有异,眼睛稍不留神,那青衣老年相士已持相幡矗立在酒楼门外,定睛地望着江无风问道:“小哥儿要不要看相?”

江无风因听父亲讲得太多江湖秩事,是以人小不见怪地对青衣老年相士道:“老先生,小的因活儿忙,没有时间接受您的教诲。您老要是想喝上一杯,就请进。如果没有心情,就请自便其它。恕小的失礼,小的需要招呼其他客人,失陪了。”说完,借有的宾客要酒之际,迅速离开,走进店堂里面去了。

相士望着江无风的背影,稍想了一下,暗自嘀咕一声:“没有可能……”之后迈步走进酒楼。四下一望,酒楼生意还真好,上座竟然有八九。见店中角落里面有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青瘦老者是独桌,便收起相幡,卷好成棍,走到那张桌子前随便坐下。看那桌上的花生米还算满,便也不问人是否愿意,伸手从碟中拈一粒放到口中,“喀嘣”一下咬碎,在口中回味了一下香味,在鼻孔中回味了一下花生米的香气,默想半晌之后说了声:“不错!”逐用不太大声的语调向内道:“小二,来一碟花生米,一壶米酒!”

刚好这时江无风从里屋伸出头来,欲为老父另添新的下酒菜。见有客人要酒要花生米,便应了声:“好咧!”很快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壶米酒,用白磁碟装满一碟花生米,端给青衣老年相士。

江无风一见是他,一怔之后,陪了一个笑脸,说:“您老慢用。”说完便转身欲走。

青衣老年相士一把抓住江无风。

江无风不敢显露武功,便任他抓住。略有不解地问道:“您老还要些什么?”

青衣老年相士高深莫测地对江无风道:“没什么,没什么……,小老儿只是想帮小哥儿免费看一次面相。”

江无风还想挣脱,斜着的眼光接到父亲暗示后,就马上满脸欢喜地道:“那感情好!那感情好!还望老先生指点小的前途一二。”

青衣老年相士见这位小伙计应承了自己所请,脸上立马堆满笑容。浅浅地品了一口米酒后道:“小哥相貌清秀,当是福贵中人。不过从面相里看来,既带桃花又犯七煞,双宫突起当是犯刑克,请恕老儿直言,小哥的尊慈应是在小哥儿出世不足一个月内亡故,不知小老儿所言是否确切?”

江无风一听,泪似欲滴地悲声地回答道:“老先生莫是神仙?……先慈因生小的出血太多,小的出生仅二十天,便就见背……”说到这里,语气转为崇敬地道:“老神仙真是神算!还望不吝指教小的日后前程……”心中顿时收敛起对相士轻视之意,极是庄诚地望着这个陌生的青衣老年相士。

青衣老年相士一见自己真的算准了,不觉更惊!怜才之意大起,坦言对江无风道:“我是青衣铁口相士,行走江湖四十年,以论断人家福祸、生死为生。有时为了防备一些恶主顾,也曾修习一些武艺在身。如今,江湖虽是平静,但久合必有纷杂丛生,不知小哥能否随我去行走江湖,不出十年,定可让你名扬天下,不知小哥儿意下如何?”

青衣老年相士刚说完,面色大变,急切开口问道:“小哥,刚才你有没有听到钟声?”

江先照、江无风父子俩一齐出声:“钟声?”

江先照说完面色大变,变得极是凝重!

江无风却没有一点感受地接口道:“小的刚才并未听到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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